竇融道“正好各位將軍都在,你現在就把洛陽的情況說給大家。”
劉鈞道“我奉大將軍之命出使洛陽,一路曉行夜宿,不敢耽擱,好幾次與盜匪擦肩而過,幸好沒出差錯。到了關中,遇到征西大將軍馮異,他聽我們是大將軍派往洛陽的使者,對我們尤為親善,特意派兵護送。剛過關中,就遇到了皇上派往河西的使者,我們一同前往洛陽。皇上見到大將軍送的千裡馬,非常高興,他對駿馬非常喜歡,當時就騎了一圈。皇上身手矯健,又平易近人,毫無一點天子的架子,就站在千裡馬旁和我說話,一邊詢問河西情況,一邊處理緊急要務。真是了不起的皇帝。還要我轉告各位將軍,說大家長年鎮守邊地很辛苦,朝廷必不會辜負各位英雄之心。”
眾人聽得麵露笑容,喜不自禁。
有人問“你可聽說現在外麵形勢有變?”
劉鈞點點頭道“是的,現在天下已經大變了。去年下半年,皇上禦駕親征,一舉平定了董憲、李憲和張步,我剛到時,中原還未平定,我離開的時候,已經全部平定。天下統一已經指日可待了。”
“聽說公孫述、隗囂和盧芳一起出兵,把劉秀圍困在關中?”
劉鈞一臉疑惑,然後笑道“哪裡的話?出兵是出兵了,公孫述一直就在出兵,但從來就沒有出去過。在關中被征西大將軍打得大敗,南麵被征南大將軍封鎖在江州,前段時間皇上讓將士們休整,這些人趁機調動兵馬,蠢蠢欲動。他們圍困皇上?簡直就是無稽之談,盧芳已經被馮異趕出北郡,現在馮異一個人兼任北郡、安定與上郡三郡的太守,我回來便是他護送的。倒是聽說隗囂反叛了?”
竇融一直沒有說話,但劉鈞所說已經讓他完全明了,漢室天下,無可撼動。竇融難掩內心的激動,仿佛又看見竇家當年皇親國戚的風光。竇融大聲對眾人道“各位將軍,長史將洛陽情況已經給我們說明了,你們對於何去何從還有什麼想法嗎?”
“悉聽大將軍所令。”大家心中也都明鏡一般。
劉鈞又從懷裡拿出用金黃色布帛包好的東西雙手遞給竇融道“大將軍,這是皇上給您的璽書。”
竇融雙手接過,當著眾人打開,正是劉秀的親筆璽書
“製詔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屬國都尉勞鎮守邊五郡,兵馬精強,倉庫有蓄,民庶殷富,外則折挫羌胡,內則百姓蒙福。威德流聞,虛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長史所奉書獻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諸事具長史所見,將軍所知。王者迭興,千載一會。欲遂立桓、文,輔微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衡合從,亦宜以時定。天下未並,吾與爾絕域,非相吞之國。今之議者,必有任囂效尉佗製七郡之計。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己事而已。今以黃金二百斤賜將軍,便宜輒言。”(引自《後漢書》)
竇融看完後將璽書遞給班彪與梁統,又讓各位郡守傳閱。眾人看完璽書,都默不做聲。剛剛聽張玄說起尉佗之事,沒想到劉秀竟早已料到,而且坦然相告,眾人不禁肅然起敬,都默默看著竇融。
竇融緩緩道“各位將軍,皇上明鑒曆史,對我們推心置腹,把我們依為漢室忠良,又對我們厚賞如此,我們豈能辜負。”
眾人紛紛讚同,再想尋找張玄時,早已不知他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班彪笑道“皇上的厚賞恐怕不止如此。”
眾人疑惑地看向班彪。
史苞問道“叔皮之言,皇上還有什麼封賞?”
班彪道“長史方才說朝廷必不會辜負各位,皇上憑什麼厚待各位?現在隗囂的反叛,正好給了大家機會,身為將軍,能遇明君而又恰逢盜賊作亂,豈不正是封侯進爵的大好時節。”
眾人聽得明白,心中暗喜,都看向劉鈞。劉鈞忙道“這個倒不曾聽皇上說起,不過聽說皇上宅心仁厚,總是厚賞屬下,手下諸將,凡有軍功,未嘗沒有不封侯的。”
竇融道“大家不可貪望功名,但求能夠無愧天子之心。各位對國家但有功勳,我竇融定為大家向皇上請賞。”
眾人大喜,齊聲對竇融道“願與大將軍同為朝廷建立功勳。”
竇融道“我們爭取勸降隗囂,如果不行,請各位將軍厲兵秣馬,我們誓與朝廷一起剿滅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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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融回複劉秀璽書
“臣融竊伏自惟,幸得托先後末屬,蒙恩為外戚,累世二千石。至臣之身,複備列位,假曆將帥,守持一隅。以委質則易為辭,以納忠則易為力。書不足以深達至誠,故遣劉鈞口陳肝膽。自以底裡上露,長無纖介。而璽書盛稱蜀、漢二主,三分鼎足之權,任囂、尉佗之謀,竊自痛傷。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順逆之分。豈可背真舊之主,事奸偽之人;廢忠貞之節,為傾覆之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此三者雖問狂夫,猶知去就,而臣獨何以用心!謹遣同產弟友詣闕,口陳區區。”(引自《後漢書》)
竇融派劉鈞與竇友替自己前往洛陽。兩人行到安定郡的高平時,道路已被隗囂封鎖。劉鈞與竇友隻得返回。竇融又派司馬席封前往,席封繞道北地到達洛陽,將路上情況報告劉秀,又遞上竇融的書信。
劉秀見了竇融的信,明白竇融的忠心,心中大慰,令人修葺竇融祖居,祭祀竇融的祖墳,又將四方貢品賜予竇融,並再次給竇融回信深表慰藉。
竇融見到劉秀回複,得知劉秀對竇家所為,深感劉秀的信賴,心中大大安定。竇融將劉秀所賜的東西分賞給河西五郡的郡守們,眾人對劉秀更加感恩,再無二心。竇融一邊下令五郡兵馬勤加訓練,一邊給隗囂寫信勸降
“伏惟將軍國富政修,士兵懷附。親遇厄會之際,國家不利之時,守節不回,承事本朝,後遣伯春委身於國,無疑之誠,於斯有效。融等所以欣服高義,願從役於將軍者,良為此也。而忿而忿悁之閒,改節易圖,君臣分爭,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難就,去從義,為橫謀,百年累之,一朝毀之,豈不惜乎!殆執事者貪功建謀,以至於此,融竊痛之!當今西周地勢局迫,人兵離散,易以輔人,難以自建。計若失路不反,聞道猶迷,不南合子陽,則北入文伯耳。夫負虛交而易強禦,恃遠救而輕近敵,未見其利也。融聞智者不危眾以舉事,仁者不違義以要功。今以小敵大,於眾何如?棄子徼功,於義何如?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麵,忠臣節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謂吏士何?忍而棄之,謂留子何?自兵起以來,轉相攻擊,城郭皆為丘墟,生人轉於溝壑。今其存者,非鋒刃之餘,則流亡之孤。迄今傷痍之體未愈,哭泣之聲尚聞。幸賴天運少還,而將軍複重於難,是使積屙不得遂瘳,幼孤將複流離,其為悲痛,尤足湣傷,言之可為酸鼻!庸人且猶不忍,況仁者乎?融聞為忠甚易,得宜實難。憂人大過,以德取怨,知且以言獲罪也。區區所獻,惟將軍省焉。”(引自《後漢書》)
隗囂反心已定,對竇融的勸告不予理睬。
竇融將隗囂的情況彙報給劉秀並請示出兵的日期。
但此時的劉秀,並不急於進攻隗囂。劉秀拜竇融為涼州牧,令他等候朝廷的出兵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