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嶽飛顧慮的不無道理,畢竟汶山可是金國東路軍副統帥闍母的老巢,他要是知道有人企圖切斷大軍的生命線,不跑過來拚老命才怪。
反過來想一下,若是隻燒毀幾段浮舟河橋便被人家及時撲滅了,如同隔靴搔癢一般,於南北合擊的大事有何益處?
如此一說,趙世隆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心切了,是以咧著大嘴笑了笑道“將軍但有差遣,儘管吩咐,在下遵命也就是了。”
嶽飛要的就是這句話,隨即引領眾人將焚橋用的火石、柴薪和油炬彙聚在一起,等到這些助燃之物準備妥當之後,再讓一部分人留在北岸碼頭,守住退路以備不測。
另一部分人由他和趙世隆親自帶隊沿著河橋一直往南走,以不暴露目標為前提,距離越遠越好,這樣的話就可以多焚毀一些河橋浮舟了。
“將軍快看,好像是巡河碼頭著火了!”
眾人抱著柴薪和油炬默默地在昏黑暗淡的夜色中向前行進,大約走了半裡多地,背後的光線越來越亮,漸漸地連腳下的平鋪橋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趙世隆忍不住停下來仔細辯識了一下,猜測很可能是留守埽兵艦船的那幫兄弟遭遇了什麼不測,當下沒敢怠慢,趕緊跑到隊伍前頭向大當家的報告。
其實嶽飛早就已經注意到了,而且和趙世隆的判斷一致,之所以沒有聲張,自然是不想擾亂軍心,既然已經是紙裡包不住火,隻能就此止步速戰速決了。
嶽飛正要下達就地焚橋的命令,就在這時,正前方兩裡開外的地方忽然閃現星星點點的光亮,看樣子十有八九是北岸碼頭那班當值的守橋戍卒,正舉著火把或者是提著燈籠從南岸悠哉晃哉地走回來。
本來南北兩岸的守橋戍卒,各自夜巡到河道中間地段,就會自動返回本部駐所交接輪替,如今看來很可能出現了什麼變故。
趙世隆心裡不托底,急忙問道“將軍,如何是好?”
嶽飛這一路之上都在等著他們出現,也不知道今晚出了什麼狀況,估計這些家夥是一直跑到南岸打秋風去了,當下大手一揮道“繼續前進!”
趙世隆當然明白繼續前進意味著什麼,很明顯是主動迎上前去將這十來個當值戍卒置之死地,不然的話,還沒等他們撅著屁股把河橋浮舟點燃起來,人家立馬就會調過頭跑回去搬救兵,到時候很可能會偷雞不著反蝕把米。
“來者何人?”
眾人氣喘籲籲地又往前跑了大約一裡多地,這才和那夥從南岸返程而來的當值戍卒碰上麵。
一直遙遙領先跑在隊伍最前麵的趙世隆比較搞笑,居然惡人先告狀,搶先質問起對方來了。
為首的守橋戍卒是個大胡子契丹人,聽不懂他說的漢話,於是提溜著燈籠快步走了過來,大概是想看看是誰膽大包天,深更半夜在河橋上發酒瘋。
可惜他還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趙世隆便揮刀猛劈了過來。
大胡子連哼都沒哼一聲,噗通一聲巨響,十分爽快地仆倒在地上。站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同伴仍在錯愕之中,幾十名焚橋勇士的弩箭已經疾射而來了,很快便將他們射成了刺蝟,整個戰鬥隻用了數十個彈指,真正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諸位兄弟,立即焚橋!”
他們當前所處的位置,估計距離聖功橋的中間地段已經不遠了,嶽飛擔心再往前走會碰到南岸對發的夜巡卒伍,是以決定就地引燃河橋及其下麵的浮舟。
其實他們腳下這座聖功橋隻是徒有虛名,真正的聖功橋早在金軍南下之前,就已經被韓世忠焚毀得差不多了,現在用橋纜和鋪板連接起來的浮舟都是從附近河域裡東拚西湊而來的民船,遠遠沒有官方打造的舡船結實耐用,當然也更加易燃。
正因如此,在木製橋板上堆積柴薪和油炬之後,火石一點便燒了起來,火借風勢,風借火威,隻消片刻,一段段河橋就成了一道道難以逾越的火焰山。
南岸當值的守橋戍卒距離縱火地段隻有不到兩裡地,很快便著急忙慌地趕過來了,可惜大火已成燒天之勢,沒有趁手的家夥什兒,彆說滅火了,跑得慢一點都會被烤成臘肉。
大功告成!
在距離烈焰火海五十步開外的地方,滿麵紅光的嶽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傑作兀自陶醉,就在這時,忽聽趙世隆在他耳邊大聲疾呼道“嶽將軍,大事不妙,高益恭從俺們背後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