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讓她有一種純潔的感覺——是以純潔的心思,純潔的身子,純潔的心態,來麵對葉伽。
那時,她正在對鏡貼花黃。
並非是宮廷的發髻,也不是華麗的宮裝,隻是普通這鄉間女子的裝束。天青色的長袍,頭發梳成一個高高的發髻,盤起來,清爽,乾淨,露出修長的脖子。
“小姐,你可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女為悅己者容。
儘管誇讚自己的隻是柳兒,同性,這依舊讓她覺得心裡甜絲絲的。
“小姐,你的臉色也越來越好了……嗬,真的是徹底痊愈了……你看……白裡透紅……比當年在宮裡的時候還好看呢……”
她啐一口:“你這個油嘴滑舌的丫頭,就知道說好聽的哄我。”
“是真的嘛!小姐,你是真的那麼漂亮。”
她嗬嗬笑起來,走出門去。
在旁邊,甚至連柳兒都沒意識到的角落裡,她早已把一切收拾好了——簡單的包袱,一些簡單的銀兩,首飾,可以折現的東西……全部打點好了。
葉伽想不到的世俗問題,她都要親力親為。
那時候,她做夢也不曾想到——這樣等待的心情,很快就會破碎。
隻嘴裡哼著小調,慢慢地走出去。
柳枝依依,夏蟬歡叫。
清晨的家廟,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
一個人,也在慢慢地向家廟靠近。
正是拓跋宏。
整整一夜,他的心情出奇的複雜——縱然馮老爺馮夫人對女兒的病情形容得那麼可怕——而且,他當然做夢也想不到,馮老爺會有那麼巨大的隱瞞。
天下父母者,不是都希望子女健康順利麼?
馮老爺,沒道理對親女兒的病情這樣隱瞞。
拓跋宏不虞有他。
隻是難受,非常非常的難受。
在這樣的夜晚,他不可能不想起妙蓮——青梅竹馬的女人,其實,自從她走之後,他幾乎從來不曾真正的忘記過她。無論他當時聽到她狠毒的詛咒高美人時是多麼氣憤,但是,還是忍不住的想念。
這個夜晚,馮老爺給天子安排了兩名侍寢的絕色處女,都是他從蘇杭等地買來的。
儘管這二人竭儘全力,但是拓跋宏去無絲毫的興趣,隻讓她們退下。
馮老爺不知情,還以為是招呼不周,皇帝不爽,不免有些戰戰兢兢。
一夜無眠,皇帝提出要去家廟看看馮昭儀。
但是,馮老爺夫妻竭儘所能的勸阻——理由千篇一律,無非是說怕皇帝被女兒傳染了,自己一家負擔不起這個罪責之類的。
拓跋宏不勝其煩,便找個借口,隻說自己隨便出去走走,欣賞一下鄉間的美麗風光。
這不,出來後不久,他便隨意找個借口,甩掉了馮老爺等人,隻帶了兩名隨從,悄悄地往家廟走來。
一路風光,雖然家廟外麵看去非常蕭條,但是極其乾淨整齊。
那是一種讓人看了心裡十分舒爽的感覺。
不知為何,越走近,他竟然越是覺得緊張,心口也咚咚咚的跳。
妙蓮!
就要見到妙蓮了——
她現在還好麼?
還是真的已經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
近鄉情怯。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懷著如此激動得心情,就像一個初戀的少年:期待,盼望,甚至是愧疚,自責……那麼多年,自己竟然放任她在這裡不聞不問。
如此漫長的寂寞病中歲月,她怎麼熬得過來?
不行,就算她要死了,自己也要送她最後一程。
就算真的會被傳染,也在所不惜。
任何人都沒法阻止他這樣的情懷。
尤其是經曆了那麼多的女子之後,竟然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得上她——比得上她帶給自己的那種溫柔,安靜,關心,照顧——失去的時候,才知道,這天下,唯有這個女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並不僅僅是因為榮華富貴——而是飽含真心誠意的關心,照顧。
此後的女人,誰也比不上。
那才是真正夫妻之間相濡以沫的感覺。
尤其,他經曆了高美人,馮妙芝等人不停地廝殺,不停地爭奪之後的疲憊——和她們比起來,妙蓮的小小的脾氣算得了什麼?
她無非是妒忌而已。
女人,難道還不許人妒忌???
就因為這一**裸的妒忌,自己就該抹殺她一切的好處,這麼多年,不聞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