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伽麵色沒變。
隻是臨走的時候,不經意地,還是看了一眼那一座緊緊閉著的小屋子。那時,燭光早就熄滅了,妙蓮,他想,她還在熟睡之中吧?
妙蓮並未睡著。
似乎剛一閉眼,就聽得敲門的聲音。
“妙蓮……妙蓮……”
她聽得是拓跋宏的聲音,本想不理睬,可是想到葉伽,心又怦怦的跳,熬了一夜,很想見他一麵——就算不說話,至少,可以看看他。
她開門,門外隻有皇帝一人。
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身後——沒錯,真的隻有皇帝一個人。
葉伽呢?
就如在回答她的疑問一般,“葉伽送來了新的藥物,妙蓮,你看,這些藥,都是葉伽送來的,他說你的病基本痊愈了,其實並不需要什麼特彆的治療了。這些藥,不過是固本培元而已……妙蓮,我會吩咐禦醫們按時給你煎藥……”
說了這麼多,葉伽呢?
葉伽到底在哪裡?
但是,回答她的,是宮女們捧上來的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娘娘,請服藥。”
一聲娘娘,五內驚魂。
葉伽呢?
葉伽到底去了哪裡?
“葉伽說,他在北武當還有要事,所以就不能停留了,他讓我轉告你,叫你按時服藥……”
她幾乎是叫起來:“葉伽呢?”
“葉伽已經回去了!!!”
馮妙蓮但覺眼前一黑。
葉伽走了!
秋去春來,自己等了他大半年了,天天盼,夜夜望,等來等去,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他已經走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其實明白,葉伽為何會走。
他也非走不可。
這裡,沒有葉伽停留的地步——也沒他容身的餘地。
拓跋宏,他把一切的陽光遮擋了——不會讓任何人擋在他的麵前。
她靠在門上,忽然覺得渾身失去了力氣。一種無法支撐的絕望——就好像葉伽這一走,把全身的力氣全部帶走了。
甚至完全不在意皇帝奇怪的目光。
是的,她根本就不介意。
拓跋宏的目光,逐漸地流露出一些悲哀的神情。
每個人,都曾經有年少輕狂,犯下錯誤的時候——他也不例外。
但是,由於這一次的錯誤,他自己都清楚地感覺到——麵前的女人,心在一點一點的溜走——從自己的青梅竹馬身邊,從自己的丈夫身邊,徹徹底底的溜走——
三四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切。
而這之前,他還以為,什麼都不會變!!!
“妙蓮……葉伽他……”
“葉伽!葉伽!”
她忽然怒了:“葉伽……如果不是葉伽,我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也很感謝葉伽……”
“你感謝他??你憑什麼感謝他???我不過是一個玩物,你想扔就扔,想撿起來就撿起來而已……現在你又來做什麼??看我沒死,繼續撿起來玩弄一下而已?”
“妙蓮,不是這樣,我是真心喜歡你……你該知道……”
“我不知道!我從沒察覺!”
她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頭:“你走!!快走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走啊……”但見他依舊牢牢地站在原地,她忽然崩潰了,伸出手,狠狠地一把就推搡過去:“滾開……你待在這裡乾什麼??滾呀……”
拓跋宏猝不及防,腳步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他再怎麼好脾氣,畢竟是皇帝。
自從和妙蓮見麵以來,幾乎沒有看到過半點好臉色,而且連續兩個夜晚都被拒之門外,本就吃不好睡不好,心頭火起,現在又被她如此推搡,不由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生平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但傷了心,自尊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他沉了聲:“妙蓮……你不要再使性子了……”
“我使什麼性子了?”
“朕是專門來接你的!你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不要一直這個樣子……”
她忽然崩潰了:“我有什麼不滿的?我敢有什麼不滿??誰叫你來接我了??是我求你來接我的??我要死的時候你隨意趕出去……我對你來說,都成殘花敗柳了,你還要我乾什麼?”
殘花敗柳?
“妙蓮,你不要胡說!”
“我胡說?你身邊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女人,要兒子,她們給你生了那麼多;要皇後,你有皇後!你到底為什麼如此貪心?你還要我做什麼?現在,你就當我早就死了,難道不行嗎??”
他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當你死了?”
他的憤怒更刺激了她。
她驀然抬起頭,眼裡熊熊怒火:“你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回宮,你能拿我如何??滅了馮家九族??你去滅啊。那可是你的皇後馮妙芝的九族,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就這條命……反正你早就巴不得我死了!現在你要,你就拿去……”
他鐵色鐵青:“妙蓮……你不要蠻不講理。”
“我絕不會回去,你死心吧。”
“妙蓮……”
“我絕不回去!”
“此事由不得你。你是馮昭儀,是皇宮裡的娘娘,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隻要朕一天沒休了你,你就一天必須回宮!”
“!!!”
“你必須進宮。你是我的妻子,沒道理一直滯留在外麵。”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強硬,再也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耐心用完了,真正如一個皇帝一般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