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古道!
我等了半個小時,山上安靜之後,我開始動手破土挖墳。來的時候,我帶了一把小鏟子過來,挖了大概兩個小時,終於看見了棺材板兒。一鼓作氣,我拿準力道,將棺材板兒上麵的一層泥土去掉,露出棺材的外形之後,我沒有繼續開挖,隻拿鏟子在四周鬆了鬆土。
我是來借屍的,到時候用完了,還得給彆人背回來,不能心急直接對棺材動手,而且我想過,隻要做得好,今晚借今晚就能給還回來。鬆了土之後,我深吸幾口氣擦擦汗,蹲下伸出雙手端著棺材板兒往上一提,接著將棺材板兒放在旁邊挖出的鬆土上。
弄完之後,我低頭一看,頓時雙臉緋紅,棺材裡的居然還真是具女屍,看上去大概隻有二十七八歲左右。唉,晦氣,還真應了那唱戲女人的話。我臉上滾燙,腦子裡居然冒出了相親的畫麵。想象中的老壽星變成了大姑娘,唉,沒辦法,事已至此,我也沒得選擇,隻好拖著女屍的腳,將它拖出來,背在背上下棺山。
可能是因為棺山陰氣重,也可能是昨晚鬼媳婦兒殺人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我下山的時候,一個人也沒碰見。我背著女屍,感受著她波濤洶湧半硬的胸部,聞著略微的屍臭味,匆匆往回趕。十幾裡的路,一個人正常的腳力,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可我整整花了兩個小時才背著女屍趕到河邊。
來的時候,我隻帶了小鏟子,繩子和其他工具還在家裡,因此我必須先帶著女屍回家一趟。雖然我知道帶具屍體回家招晦氣,但現在全村子就隻剩我一個等死的活人,哪兒還管得了那麼多的規矩。過河之後,我背著女屍往家趕。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我必須趕在天亮之前,將女屍給彆人送回去,還要負責把墳墓給埋好不露痕跡。我發誓,我陳治水要不是快被逼發瘋,絕對不會乾出這種“偷人”的勾當。進了村子,來到家門前,我一腳踹開門,回頭反手摸著女屍的大腿,用力往上提了提,還沒進去,裡麵飄出來一道聲音“你可終於回來了,老夫等候多時。”
我抬起頭來一看,昨天早上在大棺山附近那老道士,此刻居然正盤坐在屋內,桌上沏了一壺茶,老道手裡端著茶杯正在品味。在他左右各站了一個童子,一個拿著拂塵,一個背著包袱。我背著女屍,跨過門檻,快步走進院子朝那老道士說“你這道士,怎麼能隨便進彆人家門呢?快走,走,走,走!我家不歡迎你們這種人。”
想起虛陽子師徒三人接連死在陳家村,我心裡對道士這類人已經失去了期望,而且虛陽子師徒三人全是因我而死,我心裡有些愧疚。現在這老道士,我是即討厭又不忍心傷害,心裡不溫不火,有些尷尬。“嗬嗬。”老道士笑著品了品茶說“這村子古怪,走,卻是走不得。”
進門後,我將女屍放在院子裡皺眉說“你既然知道這村子古怪,為什麼還要進來?晦氣是你自找的,死了可不要怪我。”老道士不說話,麵色一凝,舉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旁邊拿拂塵的童子扭頭皺眉看著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跟我師父說話?!”
我看了他一眼,所謂的童子,其實隻是個稱呼,那人跟我差不多一般大。“哼!”我嘲諷道“哼,身份可不是自家給抬上去的,況且你也不看看這是我家,不是你的破道觀。小道童,我看你年紀跟我一般大,卻被師父誤了性命,真是可憐,唉……”
說著,我搖頭歎息。“你!”道童伸手指著我,氣的說不出話來。很快,他回頭看向老道士說“師父,他不把您放在眼裡,還,還說您誤了我的性命。”砰的一聲,老道士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怒道“胡說!你倆從小跟著為師,現在不活的好好地嗎?不要聽他胡說,這二十多天來,他經曆了太多,腦子有些不清醒,待會兒為師幫他理理就行。”
“嗯。”道童紅著臉應了聲退到一旁,扭頭看了看我。我不想跟這老道士扯些沒用的,我直說“老道士,這村子古怪。實話告訴你,我是個將死之人,我奉勸你一句,還是趁早離開村子,找個好地方避避,興許還能躲過。你如果還留在這裡,絕無半點生機!”
老道士笑笑,拿了道童手中的拂塵,起身從屋內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說“你不要心急,先聽我說完。陳家村出事那日,正是你父親離家出走的第二天。還有,在這二十多天裡,虛陽子師徒三人以及張相士、智塵和尚先後全死在這裡,他們為什麼會死,是如何死的,其中的細節,你知道嗎?”
我站在原地怔了怔,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這些人死在陳家村的消息已經走漏不成?如果消息走漏,那陳家村將不再安全,政府為安民心,必定會出大力整治陳家村這塊地,到時候我也會成為重點關注目標。那種走到哪兒都被人監視的感覺,想想就讓我覺得難受。
“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沒有任何猶豫,我直接問道。老道士笑笑說“嗬嗬,你不必多疑,貧道隻是恰好認識這幾個人而已。貧道還可以告訴你,昨天在大棺山上娶鬼媳婦兒的那人叫錢無二,他原本是我的師弟。不過,他跟虛陽子的二徒弟,綽號撈屍道人的張大衡一樣,忤逆師門被逐出了道觀。他倆命中該有一劫,如今也都應了劫數。”
“哼!”我笑笑走上前去看著他說“我管什麼師弟錢無二,老道士,你說的玄乎,不如也算算我,看我有幾天可活,我若早死了,我爹今年剛修這新房子,就送給你得了,你看行不?”老道士知道我在羞辱他,笑笑不語,等了一會兒,方才開口說“說到你爹,我倒要問你這個不孝子,你可知道你爹的屍骨現在何處?”
我怔了怔,急忙問道“我爹的屍骨現在何處?你知道我爹的屍骨現在何處?!”說著,我心裡激動,上前去拉住老道士的衣襟搖了搖。這老道士似乎有心刁難我,我連問了他四五次,他不說話,隻看了我一眼便扭頭看向彆處。
我咬緊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拉著老道士的手臂說“道長,剛才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告訴我,我爹的屍骨在哪兒好嗎?”老道士仍舊是那般模樣,高冷不說話。“咚咚咚”我趴在地上給他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滲出血水。“道長,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你要不告訴我,我就磕死在你麵前!”說完,我咬牙還要再磕頭,道士伸出雙手扶住我說“唉,念你一片孝心,起來吧,貧道告訴你就是。”
我站起來,擦了擦額頭流下的血水說“道長請說。”老道士一搖手中的拂塵道“你跟我來。”說著,他轉身走進屋內盤腿坐在蒲團上。我跟過去,也坐了下來。見我坐下,老道士拿起茶壺給我倒了一杯茶說“喝下它。”我愣了愣,但很快端起茶杯喝了茶水。
“砰!”我將茶杯放在桌上心急問道“道長,請你快些告訴我,我爹的屍骨在哪兒?”老道長看著我點頭笑笑說“告訴你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眉頭緊皺,看向老道士說“難道我爹的屍骨也在祠堂下麵,道長要我不挖祠堂?”
老道士點點頭沒再說話。我一甩手將桌上的茶壺茶杯橫掃落地,瞪著老道士說“你這樣說與不說,有什麼分彆?!”
“師父!”一左一右兩個道童往前走了幾步,看樣子是想打我。老道士擺手說“退下!”等了一會兒,恢複安靜之後,老道士平靜說“即便把你爹的屍骨弄出來,也逃不過的,遲早還會再被埋下去,那是他該去的地方。”
我看著老道士,沉默一陣過後,我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拿了繩子和一些可能需要的工具之後,我沒理老道士,徑直走向院子。現在的我,大腦一片空白,隻想弄清一件事情,那就是祠堂下麵到底有什麼東西!為什麼爹離開村子,離開黃河之後,就發生了這些事情!
一個人衝動的時候,並不會多想。我現在隻想帶著女屍沉到河裡去找暗道!即便會被憋死,我也認了,我的命是由太多人的命換來的,我背負了十七歲少年不應該有的沉重壓力,我每天都活在壓抑、悲痛與害怕之中。
我朝女屍走去,還沒靠近,屋內突然傳來老道士的聲音“起!”老道士話音剛落,那女屍居然自己站了起來,我以為是詐屍,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女屍站起後,也不回頭,一步一步走到門後,“咯吱”一聲,打開院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