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裡,那一帶都是老房子,乾脆你也住到思南路上,那裡是租界,相對安全。”段國安道。
“我又不是不出家門的嬌小姐,賊人碰上我才是威脅吧。”韓瑾兒挑眉道。
段國安笑道“是,是我多慮了,不過上海這地界魚龍複雜,還是小心為上。”
“知道了。”韓瑾兒應下,瞟了一眼窗外,突然道“師兄,等等,停車。”
段國安急刹車停下,道“又怎麼了。”
“安南中學。”韓瑾兒看著窗外的學校的名字,喃喃道。
“是安南中學,我說韓瑾兒,你這一驚一乍的毛病準備什麼時候改一改?”段國安道。
“可是,安南中學不是在高恩路上嗎?是分校?”韓瑾兒的臉色有些不對。
段國安搖頭“不是分校,安南中學早就從高恩路搬走了,高恩路現在是日占區。”
韓瑾兒一直盯著安南中學,也不說話。
段國安等了一會,問道“安南是你的母校?”
韓瑾兒點頭。
“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用了。”韓瑾兒回答的很著急,像有什麼追趕她一樣。
“那就先去住的地方,舟車勞頓的,休息好了再找時間過來。”說著,段國安重新啟動了車子。
之後的一路,韓瑾兒都處在失神的狀態,一言不發。
——————————————————————————
她的十二歲到十七歲,最好的青春,最好的年華都是在安南中學度過的。
十二歲那年,她的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顧哲彥,初來乍到就十分霸道,欺負男同學調戲女同學,劣跡斑斑還不愛學習,整日裡惹是生非,除此以外,她最愛不順眼的便是仗勢欺人,偏偏大多數人都怕他,由他欺負,連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的父母,韓尹兩家都是上海,乃至中國數得上名號的大家族,可是她就不愛擺那些小姐的臭架子,連上學也是坐黃包車,除了校長副校長,沒人知道她是誰的女兒。
正因為她這樣,所以看顧哲彥這幅做派就特彆不爽。
於是,她製定了一係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計劃,計劃的重點是她以前在街上
相識的一個朋友。
她不喜歡舞會打牌看電影,倒愛在街上瞎逛瞎玩,連家裡的哥哥都說她是野孩子,一次,她正看噴火表演,就聽到有人喊“偷錢包了,有小偷。”
她當時沒反應過來,還好有人提醒她,才知道是自己的錢包被偷了,十來歲的小人,想都沒想就追了上去,從小她就跟著家裡的哥哥打網球,騎馬,身體素質不錯,跑步也特彆快,而且偷她錢包的,也是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沒多久,就被她給追上了,可追上的時候,她才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除了偷她錢包的人,還有十幾個和他一樣,麵黃肌瘦的乞兒,不,也不一樣,大部分人不是斷了胳膊就是瘸了腿,或者眼睛瞎了,不知道誰在隨時都會坍塌的舊牆角裡搭了一個簡陋的棚,這些乞兒就都睡在這裡。
她追了一路的那個,手攥緊了她的錢包,頭抬的老高,眼睛裡滿是倔強。
見他一副要和自己拚命的樣子,她插著腰道“你的這種行為是不對的,雖然現在隻是小偷小摸,等到以後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難道你的這一輩子,就想這樣過嗎?像個下水道的老鼠,人人喊打,不見天日。”
“”沒有回應。
她接著道“我知道,你們的日子過的很苦,可是!想要過好日子,有出頭之日絕對不是用這種方式,樹人先立行,隻有守住做人的底線,才會有翻身的機會。”
“”還是沒有回應。
她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何不食肉糜了,這些人連生存都困難,又怎麼去談那些個仁愛禮智信任,於是她柔和語氣道“細伢子,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管夠管飽,但是你要先把錢包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