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將軍府營地,荊非沒有馬上入城,而是搭乘一艘過路的飛梭來到了苦水鋪,鋪子裡依舊座無虛席。
掌櫃的在荊非看來也是個奇人,苦水鋪每天接待的麵孔不知幾何,長年累月來鋪子裡買酒吃的顧客就連荊非也難以估量,但在荊非第二次來時掌櫃的就叫出了荊非的姓名。
荊非當時很好奇,要知道,修行可增強記憶力,但即便是修行中人也很難有掌櫃的這般記憶力,何況掌櫃的並無修為在身,問及緣由,掌櫃的解釋道天生記憶力就好,荊非覺得十有八九是位高人前輩在此隱居。
山野養神,紅塵淬心,六扇門中好修行,誰又敢說鬨市不能隱居。
苦水釀的味道依舊如初飲時的甘暢又澀口,沒有坐的地方,荊非斜倚在鋪子外的一根木樁上,木樁上晃蕩響動的豎條木匾上寫著“苦水不苦”四個字,荊非端起碗小飲一口,苦澀生於口又泛於心。
“艸,真他娘的苦。”
不經意間的言語引起了酒客們的注意,有人轉過頭來想教荊非怎麼說讚美詞,看到那一身錦服後又不動聲色的轉回身,整個動作顯的那麼自然,仿佛之前排練過無數遍。
其實就連荊非自己也沒注意到,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爆粗口。
邢審司的三年是安逸的三年,也是精彩的三年。
這三年裡荊非見識了更廣闊的風景,也認識了一些朋友。本以為舍身殿發布任務起碼會等到自己修為三階以後或者身份再次提升,哪曾想來的這麼早,這讓荊非有些猝不及防,而最讓荊非不解的是這次任務的目標竟然是自己認識的人。
記憶再一次回到那扇眼光明媚的酒樓二樓窗口,遠處一座院子裡掛滿縞素,焚香燒紙錢的煙霧彌漫在巷子深處,卻難以掩蓋小院的悲慟。
“陸海川啊陸海川,你究竟有沒有死?那院中的老人又是誰?”
酒不醉人人自醉,說的就是荊非此時的情況,荊非眼神有些迷離,像喝醉了酒,可苦水釀從不醉人,反而有提神的妙用。
晃晃悠悠街上走,霧遮斜陽,自有憂愁添做酒,街上行商掮客嘶啞著嗓音吆喝著最後的號子,荊非突然想聽曲兒。
一艘百丈左右的雲海渡船駛入鎮子,說是渡船,其實是一座龐大的建築群,各種珍寶店鋪排麵不大卻勝在精致,三座塔樓相互守望,明明沒有任何牌匾標識,但荊非在看到那三座塔樓的同時就知道了名字,這是因為塔樓上銘刻了通明符。
通明符脫胎於佛門他心通,而這種符法也隻有佛門中人會。奇怪的是此方世界道者興,佛者衰,荊非至今沒有見過佛門中人,便是各種典籍之中關於佛門的介紹也是少有記載。
“緣者渡嗎!”
荊非低聲自語道。
緣者渡是一艘神秘的渡船,長年來往於十二主城,船上奇珍異寶數不勝數,許多皆為當世稀有。
渡船神龍見首不見尾,隻有在靠近各大主城時才會顯露蹤跡,每到主城都會停留一年之久。這一年時間裡,登船者無數,但真正能有所收獲尋得機緣的少之又少,這都緣於渡船獨具一格的交易方式。
有些人欲求一物耗儘畢生積蓄不可得,有些人隻是回答一個問題便得到了讓萬千修行者垂涎的奇珍,甚至有人在渡船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懷中多了一件奇物,可謂一切皆緣,而這種緣法還強求不得,沒人知道為什麼,因為緣者渡上從未起過爭端。
渡船三座高樓名曰“無色”、“無欲”、“無果”,分彆對應伎樂坊、酒樓、藏珍閣。
認出緣者渡的當然不止荊非一人,不知是誰一聲驚呼叫破名字,小鎮頓時熱鬨起來,無數遁光自街道升起直奔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