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窗戶框也不見了蹤影,空留著一個黑咚咚的窗戶洞,在院裡的角落旁,還有一堆厚厚的稻草垛,昨晚狗兒就是睡在了這裡。狗剩跟著狗兒來到這裡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放下手中乘著粥的碗,又找了塊乾淨的木板蓋在了上麵。
當下倆人站在院裡,狗兒對著狗剩說道“我們把這裡收拾出來,這個破屋也沒人來趕我們走,以後就在這裡住下。”
狗剩瞅了瞅四周,尤其看了看那隻剩下一間半的正屋,並沒有嫌棄這裡是亂七八糟的廢墟,反而開心的手舞足蹈。
“阿郎哥,你說我們將來就住在這裡了嗎?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嗎?”
“家?”
狗兒忽然沉默了下來,因為他想起了以前自己住的那座時時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小院,還有疼愛自己的爹娘,那隻叫黃阿皮的小黃狗。可恨那場兵災!狗兒攥緊了雙手。
直到被狗剩用力的晃了晃,才讓自己從痛苦的回憶裡掙紮了出來。看著狗剩那雙擔憂的眼睛,狠狠地抹了把淚水,重重的點點頭道“是的,狗剩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
“太好了,阿郎哥我們又有家了!”
拽住像陀螺一樣開心的狗剩,丟給他一把由樹枝雜草編織成的掃帚,自己則拿起另外一把,向東屋走去。
趁著還有些時間,得先把東屋收拾出來這樣晚上就有地方住了。斷裂的青磚,殘破的瓦片和那些碎掉的土坯磚,通通扔到院裡角落。
而那些完好的,還能用的則放到了西廂房前。長長的木頭凜子可是寶貝,小心的放在了廂房屋裡!將來留著修補那間隻剩半拉的中廳。
而那些斷掉的木頭則搬到院裡等著燒火用。一時間塵土飛揚,狗兒和狗剩滿身臭汗,渾身是土。估摸著外麵快有兩個時辰了,和李掌事約定的時間快到了。狗兒便拉起一旁正乾的起勁的狗剩,出了院門往東走去,走了二十來步。這裡有一口水井,乃是周圍幾戶人家用水的地方。
在古時的鄉村,設備簡陋,全靠人力,打一口水井很費勁,花的錢也很多。所以並不是家家戶戶都有井。往往七八戶人家合一起打一口井共用。隻有那些不差錢的仕伸員外家,才會獨自打口井用。
打水用的轆轤繞了五六圈,一個小木桶裝著著滿滿的水便從井裡釣了出來。古時地下水的水位線比較淺,十幾米就能出水。不像後世人口密集用水量也比較大,有些地方的水井深度足足有幾十米甚至百米多。
就在水井旁的青石板上,倆人痛快地洗了洗,尤其是臉和手洗下去了一地的臟水。
雖然自己沒有錢來買新衣褲,但乾淨衛生還是能做到的。娘曾經說過,生病就是臟手帶來的。每次吃飯沒去洗手時,就會被娘親指揮者爹抽打一棍,並監督著自己洗乾淨。
頭發上的土,也用手蘸了點水,輕輕地擦拭一遍。天氣太冷頭發要是被水打濕了,乾不透,冷風一吹就容易得傷寒,得用布擦拭乾淨了才行。但自己沒那個時間了,隻能稍微打理一下。
洗乾淨的手捧起兩捧水,大大的喝了兩口。瞅瞅桶裡的水還剩下半桶。那水也臟了,不能倒回井裡了,提起來倒進旁邊的大樹根裡。
這棵大樹得有百年樹齡了,自己和狗剩兩人手拉在一起才能抱住。如今已是深秋,樹枝上枯黃的葉子已經掉的稀稀拉拉不剩幾個了。
大樹會經過春夏秋冬,也會像人一樣經過童年青年中年老年,直到死亡。
雖然它比人活的時間要長久些,很讓人羨慕,但是也有不如人的缺點。
它沒有人類的雙腳,不能離開這裡去丈量高山草原的廣闊,也不能去看江河湖泊的波瀾,更不能飛到天空去見那絢爛多彩的星球。
它唯有紮根在這裡,時時刻刻都要守著那終日不變泥土,坐看周圍一幕幕上演的百態人生。我們總以為路邊的它是景,是匆匆看過的一片景物。
其實不然,對它來說我們才是闖進眼睛裡的客人。
嗬!人生,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