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南宋!
狗兒來的次數多了與李掌事混的麵熟。見了就遠遠的喊道“李官爺,今日粥中可否有肉蟲加餐!”
那李掌事聽到,張口罵道“爺爺我淘洗了八百遍,何來的蟲子!那來的廝鳥在此胡咧咧”抬頭一看是狗兒,一邊用大鐵勺攪和著粥一邊說道“原來是你這皮猴子,莫不是今日腹中已飽不想再吃粥了?”
狗兒哈哈一笑,“哪敢啊李官爺,你老熬的粥那是不濃不淡,香飄十裡,就算腹中已飽,聞了你老的粥那也能再喝上三大碗。”
“哈哈哈,就你這皮猴子嘴甜,我可是在這粥裡放了糖霜裡,那糖霜金貴著呢,是那些大官人才能吃的起的。這次東城老爺們看你們可憐捐了些熬粥用,便宜你們這幫窮光蛋了!”
這時有位五十多歲的老丈開口說道“李官爺說的是,那些員外老爺們真是大善人啊,俺這是第一次吃加了糖霜的粥!”
旁邊聽著的狗兒撇撇嘴,心想“善良個屁”,為了埋葬爹娘,自家的五畝水澆地和十五畝旱地通通抵押賣給村裡的劉員外了。狗兒當然知道賣虧了,不過在當時村莊被燒了精光,人也死的沒剩幾個,到處是地皮。自己年幼無知也不懂的種地,再加上著急埋葬爹娘隻得安荒地價格賣給了劉員外。如今這劉員外就住在東城。
狗兒吐了口唾沫,咬咬牙低聲說道“要不是縣老爺逼著員外老爺們出錢出糧,那幫人可不會痛快的出錢!”隨後把聲音提高道“米是一樣的米,這粥好不好吃,還得看咱李官爺的手藝!東城李老爺家也開了賑災堂,那米粥熬的吃了能蹦掉大牙,一走路肚子咣當響的比水牛叫的音都大!”
周圍人聽了狗兒的俏皮話,瞬間笑的前仰後翻。
那李掌事聽了也哈哈哈的笑了一通,隨後用鐵勺子當當當的敲了敲鐵鍋,“行了行了,你這皮猴子莫再打趣俺了,你們這廝都快站好隊,不餓了是不是。”
原來,月前剛剛開始布粥時,縣衙給李掌事找了個小學徒幫忙打下手,那天李掌事有事晚來了會兒,便讓小徒弟煮粥。這小徒弟偷懶也不淘洗米直接下鍋熬煮,若是狗兒這幫災民吃了也不說啥,畢竟有免費的粥吃就不錯了,那來的那麼多抱怨。可不巧的是當天縣衙二老爺孫主薄來巡視,想做些親民形象給百姓看看,就讓隨行的張押司盛了碗粥過來。那張押司也是老眼昏花,小學徒盛了粥遞過來,也沒留心查看,順勢就端給了孫主薄。
第一口吃出個石子,孫主薄臉黑了下,賑災粥麼,吃出個石子也不算啥,也沒做聲,接著舀起第二勺,留了個心眼兒便用眼睛仔細看那粥,這一仔細看壞了事,半條小蟲子在粥裡正扭著!於是乎就哇哇的吐了一地,一場親民大戲也沒演成。
回去後,張押司和那小學徒就挨了頓板子趕出了衙門,連帶著李掌事也罰了錢。
來這裡的大都是些受了兵災的人家,老幼病殘占大多數,那些青壯或是家裡還有些剩米的都不會過來領義粥喝,嫌丟人。
在宋朝百姓眼裡,認為吃救濟糧是一種很丟人的事情,隻要稍有些能力的都不會來領。不像是後世,開著汽車卻領著國家發的貧困生補助金。家裡趁著兩三套房,卻找關係住廉租房。民眾普遍認為,能占國家便宜,是一種能力的表現。所以說古人的心還是很真誠的,人與人之間很講究德行操守,沒有後世人臉皮那麼厚。
邊排邊聊,過了個人,便輪到了狗兒。等狗兒走到身前,李掌事便用鐵勺滿滿的舀了一勺粥,倒在了狗兒的碗裡。旁邊的狗剩也是如此。
就當狗兒準備離開時,李掌事用很小的聲音,在狗兒的耳朵邊說道“小狗兒,再過兩個時辰,你便過來幫我收拾這家夥物事,今日乃最後一天,還剩下些糙米。你偷偷領走吧!這些糙米都是要被今天發完的,已經出了帳了。我看今天來的這些人很少。估摸著發不完,但也不會剩下太多,你便領了去吧!”
狗兒聽了麵色大喜,也壓低聲音對著李掌事說“謝謝李爺,不過小子瞅著旁邊有一個老差役再記賬冊,還有一個姓趙的管事看著,您會不會有事?”
李掌事聽了扭過頭看了看那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沒甚事,素饅頭發完了這幫衙役就會走。這裡就剩下我和幾個民壯。回頭我打發了民壯先走,你再領了去!”
“好的,李爺,謝謝您了。小的無能為報有什麼跑腿的事情記得喚俺便是。”
“嗬嗬嗬。好狗兒,你去吧!快去吃粥。”
眼看著李掌事的胖臉擠出了一朵花來。趕緊拉著狗剩跑到了一邊兒,找了一塊兒大青石蹲下來,稀裡呼嚕的喝起了粥。
俗話說,半大小兒吃窮爹娘。狗兒和狗剩一連喝了三碗粥,才把肚皮填飽。
又重新排了一次隊。倆人便端著粥,小心翼翼地往南城門而去。慢慢的跨過臭水溝。來到這倒塌了一半的巴家老宅院前。
這巴家老屋,曾經是衙門裡一個押司的宅子。這押司乃是成都府招募來的書吏,三十來歲,沒有娶妻。後來在祐川縣納了一房小妾,又雇傭了一位四十來歲的老婆子伺候著。不過,這押司和她的小妾都通通死在了那場兵災裡,於是這裡就成了空宅子。
這個原本三間正屋,東西兩廂房的院子,也被大火燒的隻剩下一間完好的東屋和半拉還沒倒塌的中廳,以及一間放雜物的西廂房。屋內的家具這些擺設,貴重些都被人拿跑了,隻剩下一些粗苯的不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