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怒斥,那吊錢砸在顧玉尹的鞋麵上,銅板四下滾開,散得遍地都是。他一愣,身子微微晃動幾下,攥緊了拳頭,咬著牙關轉身就走。
“顧玉尹。”
一個他很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叫住了他,但諷刺的是,這個人現在是村子裡唯一願意同他講話的人。
趙子邁跟了上去,穆小午和穆瘸子緊隨其後。
“顧玉尹,委屈嗎?你以為他們會為了你做的事情感激你,可事實上,當大難臨頭,你卻成了那個千夫所指之人。”說完,見顧玉尹閉口不言,他冷笑一聲,接著道,“顧玉尹,寶塔山倒,那些東西現在已經全部出來了,若你誠心懺悔,到官府自首,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說到此處,他的語氣柔緩下來,“我已經寫信回京,相信不久之後,朝廷就會撥款賑災,從此之後,無論旱澇,三坪村的人都不必再因為生活困頓殺死自己的孩子。”
“你說......它們都出來了?”過了不知多久,顧玉尹的聲音才從黑暗中透了過來,聲線還是很穩,沒有顫抖,但是聲音卻很小,穆瘸子耳背,不得不將腦袋湊近才聽清楚了。
“出來了,你也看到這郎中的樣子了,被扯成兩半了,你可不想落得這個下場吧?”穆瘸子察覺出他的動搖,趕緊上去接了一句。
不過顧玉尹卻似乎並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隻看向站在後麵的穆小午,問了一句,“小姑娘,我記得你說過,邪祟是要附在活人身上的,即便能暫離片刻,卻不會離得太久,總要用人體作為依附,是不是?”
穆小午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問自己,微怔一下後,旋即點頭道,“是。”
這個字仿佛在顧玉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可是百轉回腸凝聚在臉上,隻化成了一抹絕望的笑容和一個簡短至極的回答,“好。”
說出這個字,他就轉身離開了,任憑趙子邁怎麼在身後叫他的名字,他都沒有再回頭。
“公子,他是不是也在懷疑自己的娘子?”穆小午終於品出顧玉尹話中的意思,“可是這個人好固執,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不願意投案,他難道不怕死嗎?”
“小午,對於有些人來說,打破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或許比死更令他難受。”說出這句穆小午聽不懂的話後,他目光一冷,“可是其他人不能因為他的執拗坐以待斃,我們現在就挨家挨戶通知村民們,凡是有想走的,都到村口去,大家聚在一起,一來能儘快清除亂石,二來人多勢眾,邪祟也不易得手。”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眼眸中填上一抹幽暗,“可是還有件事非常棘手。”
“宿主。”穆小午不假思索道出兩個字。
趙子邁衝她點點頭,“我本來懷疑艾米,可是現在,我倒真的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了,徐氏,不,這裡的每一個人或許都有可能。這些嬰靈狡猾得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它算計,所以除了咱們幾個,不要輕易去相信任何人,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