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在自己看到萬氏夫妻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因為兩個人的眼睛中沒有一絲生氣,不,不是單純的沒有生氣,他們眼球已經枯萎了,眼白化成了一層白色的膜,掛在黑眼珠子上,像兩片蛛網。
不過萬祖宏的身子卻仍在動,緩慢的有節奏的律動,雖然他的肚子上有一個豁口,腸子都流了出來。
“嘰咕......嘰咕......”
床下似乎有聲音,雖然腿已經在不受控製地顫抖,八歲的徐衝還是將目光投到床下:那裡藏著一團影子,燭光照不進去,他看不清楚它的樣子,但他卻清楚無誤地看到一根細長的管子似的東西從床底的暗影中伸了出來,另一端深深地插進了萬祖宏的肚子中。
“嘰咕......嘰咕......”
它在吸食,吸食萬祖宏的血液和臟器,所以那具屍體才被帶著動起來,一下一下,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一陣風從背後撲過來,鑽進徐衝偷窺的那扇窗,將桌子上的蠟燭吹熄了。燭火滅掉前劇烈晃動了幾下,徐衝於是看到了床下的那個東西,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泛著紅光,像凸起的鏡麵。
徐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他隻記得一走進家門,他就昏了過去,整整三天都沒能從床上下來。這三天,他做了許許多多的夢,夢裡,那根管子化成形狀各異的手,從四麵八方朝他抓來,他想跑,但是腳軟得像棉花,背上仿佛馱著千斤的大石,怎麼都無法邁開步子,隻能任那些手將自己抓住,它們將鋒利的指尖狠狠插進他的肚子,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揪出來。
三天後,他在母親的哭聲中醒來,還看見一向嚴厲的父親蹲在床邊偷偷的抹眼淚。他這才知道,自己燒了三日,高熱不退,出的汗浸透了幾床被子,請來的郎中都說這孩子不中用了,要家裡備著後事。
徐衝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萬家,卻被母親堵住了嘴。
“萬家出事了。”母親眼中的驚恐徐衝現在還記得,雖然她在被父親責備地瞪了一眼後,試圖將恐懼掩飾下去,但徐衝還是明白無誤地看在眼底。
“小婉呢?”
過了許久,他才囁嚅著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但說出來後他就後悔了,他怕那個答案,怕得要命。
“萬家一家三口都失蹤了,這事,你以後就不要再問了。”
父親在徐衝額頭上搭上一條毛巾,將徐衝滿肚子的話全部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