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刺啦......”
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吳老漢將那幾口棺材一一推開,然後,他腿腳一軟,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匍匐在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他沒有猜錯,每一口棺材中都盛放著一隻瓷器,而每一隻瓷器上麵,都題寫著“大雅齋”三字,同時綴有橢圓形篆字章,竟是專為太後燒製的禦用之瓷。
棺材裡的秘密大白於天下,可是吳老漢不敢相信,更想不明白,那人為何要將一隻隻花裡胡哨的禦瓷裝進棺材,來來替換一具具遺體。
那遺體又去了哪裡?難道還有他用?
吳老漢坐在地上,任憑一個又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炸成煙花,卻無法將那些漫天的亮點串聯起來。
“都看到了?”
一個聲音從他頭頂飄過,吳老漢未反應過來,腦袋點了幾下,下一刻,卻忽覺得一股冷風砸到頭頂,涼得刺骨。他緩緩抬起頭,對上了兩隻眼睛,眼球上映著他自己的臉,像個塗了紅漆的木槌。
***
春紅一邊將燒好的水倒入茶壺,一邊怯怯朝窗戶瞅了一眼,對麵那間屋子裡的哀嚎已經持續了許久,現在,似乎終於止住了,換成了細細的低吟,時有時無,斷斷續續,聽得人心慌不已。
春紅光顧著側耳聽那聲音,連壺裡的水溢了出去都沒有察覺,直到水順著灶台流下,將她的鞋襪都被沾濕了,她才晃過神來,忙將手中的銅壺放到灶台上,從腰間抽出帕子去擦拭鞋麵的水印。
灶房的門被推開了,柳嬸子從外麵進來,看到春紅後,一言不發地抓過她的手,手心手背反複看了幾次,方才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抬頭輕道,“人不行了,今天就由你替上吧。”
春紅看著柳嬸子身上沾著的點點血跡,紅梅似的散滿了裙裾,忽然雙膝就軟了,“啪”得朝下一跪,揪住柳嬸子的褲腿,顫聲道,“我手腳笨得很,怕伺候不好,倒給您添了麻煩。”
柳嬸子慢慢蹲下,抬手托起春紅的下巴,臉上多了幾分憐惜,“丫頭,你彆怕,你隻要按我說的,彆亂看,彆瞎摸,沉得住氣,就不會像她們幾個一樣,白丟了性命。”
春紅抓住她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嬸子,好嬸子,你跟我說說,那屋子裡到底有什麼,我有個準備,心裡也就不慌了。”
柳嬸子看著那春紅尚顯稚嫩的臉,心頭像被剪子戳了一下,她伸出手,想觸一觸春紅額頂幾縷毛絨絨的亂發,可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將手猛地縮了回來。
“那屋子裡什麼也沒有。”她站起身,目光落到窗外,小廝們正將一具蒙著白布的屍身從對麵的屋子裡抬出來,在地上灑下一片如落英一般的血漬,“我剛到章家時,他們就告訴我,那屋子裡什麼也沒有,現在我知道了,那裡麵,真的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