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府中的,他隻知道寶田摻著自己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他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貼在身上,被風一吹,嗖嗖地涼。
“我讓他們備好熱水,公子您先沐浴更衣,再好好歇息一下。”寶田還以為趙子邁因為救火而體力透支,絲毫沒有聯想到其它,所以一進門,便忙叫人燒水備飯,他自己則摻著趙子邁一路走到前廳。沒想兩人剛一進門,就看見穆小午端坐於前,正樂嗬嗬地品嘗周培送上來的果子,兩頰鼓起,就像一隻貪食的鬆鼠。
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可見身子是大好了。
“公子您怎麼這般模樣?”見趙子邁滿頭滿臉的黑灰,周培唬了一跳,忙上來拉著他前後查看,見他沒有受傷,方才鬆了口氣,衝寶田責備道,“不是去胡家了嗎?怎生弄得這一身狼狽?”
寶田便忙著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周培沒聽出什麼,穆小午卻放下手裡的點心,清了清喉嚨,“趙公子,你怎麼才回來,我有好些話要同你講,坐了這半日,都不耐煩了。”
寶田忙道,“可是公子他......”
趙子邁抬手阻止他,“我沒事,就是累著了,和穆姑娘聊聊天,也算是休息了。”
聽了這話,周培便識趣地拉著寶田退下,隻又派人送來了吃食和手巾,讓趙子邁自行料理。
前廳中隻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穆小午便毫無顧忌地湊上前去,盯著趙子邁那張比包公還黑的臉仔細打量,口中“噗嗤”一笑道,“好家夥,這竟是剛從煙囪裡爬出來的。”
趙子邁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沾濕手巾照臉上擦了一把,便在那焦炭一般的臉蛋子上憑空開出一條白道來,惹得穆小午愈發笑得前仰後合,於是上前去扯過手巾,細細幫他把整張臉擦乾淨了。
黑灰全部被擦掉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趙子邁的臉白得有些不正常,還透著一層淡淡的青色,竟帶了幾分病容。
“公子怎麼了?”她單手托腮撐在桌上,眼睛眨巴了幾下,“難道又被邪祟侵體,所以......”
“穆姑娘在這裡等了半日,一定有件極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吧。”趙子邁不想在她麵前提起自己的病情,即便,她已經猜到了他的心魔。
“你先說。”
“你先。”他表現出少見的強硬,雖然說話的語氣仍然有氣無力。
穆小午盯了他一會兒,覺察出他今天同往日很是不同,便果斷決定妥協,“昏迷的時候我又夢到桑了,一個找回了記憶的桑。你知道嗎,那片在廢墟中的背影,是烏那剩下的最後一片靈魂,他一直守在佛舍,等著它回來。”
“可是傳聞中,是桑殺害了大僧侶烏那,他等著它,難道是為了......”趙子邁心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它那殘缺不全的記憶,竟是烏那設下的一個陷阱,引著它一步步踏入,然後便是灰飛煙滅、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