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午似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輕輕一笑道,“你以為烏那在等著報仇?趙大人,佛度眾生,桑是烏那用生命去度化的最後一抹精魄,他又怎麼可能殺了它?”
“用生命去度化的最後一抹精魂?”
趙子邁的雙腳還是疼得厲害,可是現在,他卻感受不到了,他的思緒全盤被穆小午講述的那個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吸引住了,冥冥中,似乎也飄向了那個遙遠的國度,那片千年之前充斥著征戰和夷戮的大地。
傳說裡那個不可一世的國王,臉上總是帶著一抹和煦的微笑,所到之處卻是黎庶塗炭、烽火連天。
他為真臘開辟出了最大的一塊疆土,也讓無數生靈喪生在自己手上,確切地說,是喪生在他從不離身的那柄利刃之下。
那是一柄看起來很普通的彎刀,普通到放在街市上都賣不出一個好價錢,可是據說,這柄刀是國王踏著地獄之火從世間最黑暗的角落中取回來的。
靠著這柄彎刀,他殺伐無數,腳下屍骨成堆,血流漂杵,他靠它給自己贏得了蜚聲中外的英名,卻最終也死於它手。
據說,彎刀上凝結了太多了怨氣,它們纏魂嗜血,攪得國王一病不起,晨昏不寧。終於,他瘋了,在自言自語惶惶不可終日地熬過幾天後,他一把火燒掉了自己的殿宇,然後抱著彎刀一同躍進熊熊烈焰之中。
他本以為以身祭刀,便可以和它同歸於儘,但是他錯了,彎刀本就不是世間的俗物,即便身子已經化掉了,但刀靈不滅,甚至,因為汲取了國王身上的怨氣,它變得更加狠戾,橫行於世間,大有將蒼穹萬物全數踏平於腳下的意思。
所幸,大僧侶烏那在刀靈掀起腥風血雨之前,將它禁錮於桑香佛舍中,烏那用佛法困住它七天七夜,都沒能將這個邪惡至極的靈魂度化,反而被它反戈一擊,喪生於刀靈的鋒刃之下。
“當地人皆說,烏那是被刀靈害死了,看來是不錯。”趙子邁喃喃道了一句。
穆小午眼睛中閃過一道微光,“是被它殺害的不錯,但,烏那是故意被它殺掉的,佛法已經無法度化它身上的邪氣,便隻能用這世上最純淨的一抹靈魂來清潔。”
“難道烏那大僧侶在學那摩訶薩埵,舍身飼虎?”趙子邁臉上閃過一抹訝異。
“答對了一半,”穆小午微微一笑,“大僧侶本就心懷悲憫,舍身為人之事也一生也不知做了多少,但是,他拯救刀靈,卻還有著另外一重更重要的目的。”
“當時的世界,妖物橫行,鬼魅當道,這一切,皆因為那個在乾坤未定之前便震壓住它們的刀靈被國王取走了,刀靈在國王手中蒙上汙塵,靈性儘失,所以,若想把一切拉回到初始,就必須讓它以原來的麵目回歸。”
穆小午瞥了趙子邁目瞪口呆的臉孔一眼,眼睛輕輕垂下,“所以,當它被烏那取名為桑後,便從一個殺伐無數的大魔王,變成了拯救蒼生的大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