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成說永結!
這句話幾乎讓周正的神智震出九霄雲外,本要熱情伸出的手像被猛地燙了似的縮了回來,滿臉的驚愕、不解……似乎眼前站著這個人是偽裝的尤喜兒!
尤喜兒默默的走近她,輕輕握住她的手解釋,“周正,周正,我不是要嚇你的,你,你,彆害怕。我一直沒有辦法出來找你,今天好不容易能出來,就想趕緊來見你了。”
周正這才慢慢緩過來,又想到班級門口隔牆有耳,為了保護尤喜兒趕忙輕輕攙著她的胳膊往樓道外走去。
出了側門口,周正才鬆了口氣,震驚退去,頓時又滿麵的焦急、心疼和委屈,“你,你這是怎麼了,喜兒,你怎麼會,會,懷孕啊,嗚嗚。”
尤喜兒的眼圈也紅紅的,“嗯,事情就是變成這個樣子了,我最近幾個月經曆好多好多,周正,我真的好想你啊……嗚嗚嗚”
然後兩個從小相伴的姑娘彼此帶著說不清的複雜心情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原來自從普天超和尤喜兒戀情被揭發後,她們的事情都沒有得到正式解決,本來尤喜爾的父親還想采取強製措施,因為十二月中旬兩人私奔去北京才讓家長們改變了想法。
經過雙方商討,總覺得暫時不要太劇烈反應,先讓他們自然冷卻,慢慢再斷了她們的念想。可惜大家想的很好,卻完全把兩個孩子當成了幼兒園的小朋友,忽略了她們已成年的思想意識。
於是就在普天超和尤喜兒去北京英才名下彆墅躲藏的兩天,把沒做的,要做的,該不該做的……都做齊了。
尤喜兒自然是多年愛著普天超,一心的奉獻並甘之如飴,普天超除了對尤喜兒的愛還有他自己的心計。
果然這招奏效了,回到l市後雖然分彆被關了一陣禁閉,但家長沒有過度為難,兩人也沒有明顯的熱度交往,逐漸就讓家長放鬆了警惕。尤其是尤喜爾三個月沒有來月經,前兩個月瞞的死,媽媽真沒發現,第三個月的時候終於讓劉護士看出了端倪,嚴厲盤問後得到回答,劉護士大驚失色帶著尤喜兒回醫院去檢查,沒想到同事把結果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幾欲暈死過去。
女兒懷孕了,而且已經三個多月!孩子發育完好,一切正常,可是,可是怎麼能要呢?但早過了合適的人流時間,而且尤喜兒身體略嬌弱,要麼引產,但第一次懷孕引產會導致多少種不可預估的惡劣結果劉護士比誰都清楚,要麼——生。
這對尤家真是晴天霹靂,劉護士不敢瞞著老公,隻好涕淚交加的對尤行長吐露實情,尤行長當時就血壓竄到200多,滿臉紅紫,靠在沙發上一動不能動。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亂,尤行長被急救車送進醫院,兩天後才出來,尤喜兒被徹底隔離在臥室不允許外出一步。劉護士每天以淚洗麵,尤行長既心疼又萬般憤恨,畢竟捧在手心十八年的珍寶,就這麼一個姑娘,現在卻在即將高考的時候未婚先孕,名譽,前途,愛情甚至未來的家庭就這麼眼看著逐漸破滅在遙遙無期的痛悔中。
無奈之下,對於事件的始作俑者,普天超及其父母都被“請”到了尤家——又是一場“殊死”的談判,普向怒火攻心在尤家險些踹死普天超,還好被哭泣的曹瑩和劉護士同時護住才沒有鬨出人命。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兩家人都有一樣的心境卻又沒有辦法解決。
難道讓尤喜兒做掉孩子和普天超硬著頭皮參加高考?那他們還能按照既定軌道上大學嗎?還能考什麼好成績嗎?普天超已然不想上大學,成績也不好,但尤喜兒的未來也這樣輸掉了嗎?
可是不高考難道讓兩個人就此結婚,早早生下孩子草草一生?尤行長一想到這就恨不得死掉,也落得不用再痛苦糾結。
經過幾次交涉,普向幾次下手將普天超打的瀕臨受重傷,可以此也不能獲得尤行長的原諒,但事情又沒有進展,眼看尤喜兒孕期已滿四個月,卻因此事每天在臥室囚禁,正日眼淚滂沱,情緒壓抑自責,孕吐又明顯,整個人消瘦的厲害。
當媽媽的再也忍不下心,不能讓女兒受傷害去做引產了,但長此以往孩子發育也不行啊!趕忙和曹瑩商量讓孩子結婚,因為這是唯一解救的辦法。
普向對普天超恨的牙疼,正在怒氣當頭,無論如何不同意結婚,覺得普天超太給他丟臉,而尤行長也是完全不同意,對女兒早早嫁給一個高中畢業沒有技能又品行不靠譜的小子強烈反對,寧願尤喜兒孤獨終老都不肯鬆口。
但情況已經不能等了,兩個人的媽媽獨自把事情攬了下來,和各自的老公寧可翻臉,也要給孩子辦理結婚。
尤喜兒終於被放出來了,踉踉蹌蹌的勉強下樓去見早已等候在外的普天超。兩人擁抱哭泣,普天超為尤喜兒受苦而落淚如雨,心裡暗暗打定婚後的各項安排,他去北京工作,從打零工開始,辛苦都不怕,隻要能掙錢養家,而尤喜兒在l市暫時由兩邊母親照顧養胎,路是人走的,想達到在一起廝守終身的願望總會付出代價,他是男人,有責任,也要有擔當,除死無大事,既然愛尤喜兒,這個代價他扛得起。
就這樣,安撫好尤喜兒,婚事敲定了。
其實哪有什麼婚事,兩邊父親絕對不參加,母親雖然操辦,但實在沒有情麵邀請同事、朋友參加婚禮,所以隻是默默找了家裡的幾個親人來應付場麵。並且也阻止了兩個孩子邀請同學的念想——畢竟太驚世駭俗,她們還是麵對不了世人背後的眼光。
可是尤喜兒堅持誰都可以不告訴一定要讓周正知道,母親拗不過,這才同意她來一中。
聽完了尤喜兒哭著敘述完整個過程,周正站不住了,一下坐在地上,望著小腹微微隆起的尤喜爾像做夢一樣。
這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也超出她的認知能力,和自己從小長大的好朋友突然要結婚了,而且是這樣責難的婚禮,帶著沒出世的孩子更是匪夷所思——單純如她,甚至連尤喜兒怎麼懷孕的都不甚清楚。
但她沒有辦法,她和周密戀情尚且自顧不暇又如何能拯救於水深火熱的尤喜兒?最後隻好約定去參加婚禮,地址就在——一個卑微不起眼到隻有五十平米的小飯店。
好容易期盼來的五一假第一天,就壓抑著奇怪的心情和周密參加普天超與尤喜兒的婚禮。
如果不仔細找,連飯店的門口都不容易發現。
進了門才知道,裡麵更是簡單的可憐,算上周正和周密才八個人,兩個母親,新娘新郎,普天恩還有尤喜兒的一個舅舅。
周正看著穿著簡單白襯衣的尤喜爾和同樣襯衣顏色的普天超,心裡一陣酸疼,眼淚險些掉下來,周密趕忙握住她的手警告她婚禮上這樣掉眼淚不尊重對方,周正才揉了揉臉,又把悲傷塞回了心裡,佯裝著微笑過去拉起尤喜兒的手帶給她重要的新婚禮物,原想擁抱她在她耳畔祝她新婚幸福,可這話根本開不了口。
曹瑩對尤喜兒沒有通知白敏熹表示感激,畢竟這事兒真的不想被再多人知道,隻奢望著某些年後孩子成熟了,兩人奮鬥出點模樣,哪怕重新補辦隆重的婚禮來請朋友謝罪也總比現在被人知道妄自非議、指指點點的好。
八個人圍坐一張小圓桌,新人低著頭沉默,周正和周密坐在一側也隻能沉默,普天恩帶著深意的目光打量著周正和周密又看了看弟弟和弟妹,拿起杯子舉了舉,淡淡的說,“天超,喜兒,未來還有很遠的路要走,最近半年的煩惱不提了,我們是一家人,喜兒好好養身體,天超好好工作,以後的路上有哥在,雖然小時候沒少打你,可我是你親哥,記住,這輩子有任何問題,哥都永遠在你身邊,這杯我敬你們百年好合。”
普天恩一飲而儘,普天超含著滿眼的眼淚慢慢站起來看著哥哥,也捏起杯子一飲而儘。
尤喜兒的舅舅看到此情景也眼睛微微泛紅,輕輕拍了拍普天超的肩膀說,“傻小子,今天你就是我們劉家和尤家的女婿了,一切都會好的,彆的雖然不要求了,好歹給新娘一個小東西當信物吧?”說完了,從兜裡拿出一個小玉鐲子,在桌子底下遞給普天超,示意他給尤喜兒帶上。
普天超恭敬的點點頭,又推卻了,他說,“舅舅,這個我不能收,玉不能隨意送,這是您的心意可以當做您給外甥女兒的禮物,我暫時什麼能耐都沒有,不會拿父母的一分錢來娶媳婦,也不用遮掩著借花獻佛,我相信尤喜兒是不會介意的。”
說完,他低頭看看尤喜兒,對方正仰著小腦袋瓜兒望著自己拚命點頭。
普天超忽然轉身看了看左右,拿過桌子上的可口可樂的瓶子,把蓋子下的塑料墊圈取出來,用指甲把小毛茬刮了刮,輕輕坐下,拿起尤喜兒的左手,使勁兒抿了抿嘴說道,“喜兒,我……我這兩天一直都在忙,沒有……沒有時間準備禮物,可我也沒有錢買啥,這個帳我們記著,我這輩子都會為了你去奮鬥的,我不怕吃苦,總會有撥雲見日的時候,我會全部補償給你。這個小紅圈兒挺吉利的,又是我們喜宴上的東西,今天……我,我給你帶上……行嗎?”
這哪裡又算什麼喜宴呢,沒有鮮花、沒有致辭、沒有任何儀式,白襯衫——就是尤喜兒從小夢幻的旖旎拖地婚紗,頭上用卡子彆住一個小“喜”字兒——就是她期待已久的華麗珠花……即便這樣她也是心滿意足的,因為她愛了一個人,一個讓她從小惦記著,盼念著,最後突然把自己擁入懷裡的男人——尤喜兒愛尤不及,指端被輕輕掛上小紅圈兒,人卻早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她猛地抱著普天超的脖子,抽噎的無法自抑,聲音斷斷續續卻如海深情的強烈回應著,“好的,好的,我很喜歡,天超,我真的很喜歡……嗚嗚……這輩子最喜歡……”
在座的所有人都紅了眼眶,周正更是眼淚交錯著布滿臉頰,看到此時場景,實在形容不出滿腹的心酸,卻又隱隱覺得尤喜兒有著彆人沒有的幸福,周密眉頭輕輕鎖著,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的手卻在桌子下麵握住周正的,輕輕摩挲著她的指端,給她最溫柔而無聲的撫慰。
小小的宴席散了,周正和周密又一次走在新河路上。
春末夏初的和風淡淡掃過人的臉龐,煦暖陽光也慢慢照亮了他們剛在婚宴上的壓抑。
兩人不遠不近的比肩,各自安靜的、慢慢的走著,每走一段路就有一兩個散落著擺攤賣櫻桃的,周正忽然指著櫻桃對周密說,“你來的那天,我就在小區門口看到一個大叔賣櫻桃……我都想好了,上樓要來錢就快去買,最後……就忘了,都——怪——你。”
周密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哦,那你為什麼忘了?你不是對吃最上心?”
周正鼓著嘴巴,哪裡好意思說——當年是看你太美貌以至於那啥迷了心竅就忘了吃呢?
她隻好轉移話題道,“哼哼,總之就是你不好,還好普天超那天晚上端了櫻桃來看我!”
說到這,周正頓住了,時光怎麼過的這麼快呢?
那些仿佛還在眼前的畫麵竟然已經隔了十年之久,而當年猴子一樣調皮並且天天粘著自己不放的普天超竟然已經結婚……那個從一年級就同桌並且時常犯二的小丫頭竟然也懷了他們的寶寶。
兒時和普天超約好一起上大學的信誓旦旦呢?和尤喜兒約好彼此同時結婚,穿著婚紗互為伴娘的美麗願望呢?
全都不複存在了。
不知道是在命運的軌跡上哪裡多走了一步,偏離了一點,大家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半年來各種各樣的事情都發生了,像橫著豎著交叉的網,蓋住周正,讓她內心掙紮不已。對高考的奔忙,對周密的情深,對隱瞞戀情的緊張,對朋友們苦難遭遇的焦慮和無能為力。
原本好好的生活,忽然一點點的越發沉重了起來。
周正低著頭默默的對著手指,周密清楚的知道她心裡所想,但他什麼也沒有提,隻是忽然說,“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周正搖搖頭,“哪也不想去,隻想安靜的呆在房間裡。”
周密笑了笑,“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周正歎了口氣,知道周密在為她擔憂,遂既點點頭。
兩人一起走回了家裡,周密在路上給她買了二斤櫻桃,到家後給周正洗乾淨櫻桃,自己卻說下午有年級組織的籃球賽,莫名其妙就走了。
周正也奇怪周密平日不願意太惹人注目的跟打籃球的人湊熱鬨,今天想必是有推脫不了的原因,也就沒再追問。
到晚上周密很晚才渾身臟兮兮的回來,身上又是汗漬又是塵土,極其疲憊的樣子,沒和周正說兩句話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八點多剛過,白敏熹出去買早點,周密趁機來敲周正的房門。
周正睡眼惺忪,噘著嘴,“好不容易放假,乾嘛吵我。”
周密又在她光潔的大腦門兒上彈了一記,“昨天不是跟你說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周正萬分不情願的嘟囔,“能有多好的地方……哪裡比被窩和軟床還好嘛……”
周密笑的不正經,“你就這麼喜歡上床是不是?”
周正渾渾噩噩的傻傻點頭,“對啊!超喜歡……在這世界上,這輩子沒有任何事比上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