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思霽!
青歡幾乎是揪著心在看這場比試,看到黎霽被打地狂吐鮮血的時候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台去。一弟子上前與裴蘭棠耳語幾番,少女似有不解,但還是將他送來的東西遞給了青歡。
“姑姑,山門口有人送來一個錦盒,說是給你的。”
青歡狐疑接過,打開一看,裡麵赫然是一對蛇形耳掛,她臉色一白,見到耳掛之下的字條,迅速翻出,緩緩瞪大了眼。
上麵隻寫著一行字小蛇,想我了嗎?
這對耳掛,這個稱呼,她做夢都記得。
記憶中少年永遠漫不經心的臉,時常嫌棄地斜覷著她,道“小蛇,你還真是沒禮貌。”
“小蛇,你能不能彆總纏著九陰?”
“小蛇,有本事你就去告狀啊!”
“小蛇……”
小蛇,小蛇,小蛇……
她猛然抬頭,那個半大的少年郎好像正吊兒郎當蹲在擂台邊上,嘴裡叼著根草莖咧開唇笑,歪著頭問她“小蛇,想我了嗎?”
她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好半晌才聽清四周的議論聲。
“起火了!”
“好重的黑煙!是哪裡起火了?”
“天哪!快救火!”
她呼吸一滯,腦袋一片空白,機械地轉頭問裴蘭棠“他們說什麼?”
裴蘭棠早就張皇失措,焦急地回答道“姑姑,蒼玉山起火了,好像是直接從山腰開始燒的,那不就是竹苑那處嗎?”
青歡猛地扯下帷帽,一口氣來不及提上,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一片雪地,卻掙紮著甩開裴蘭棠的手,三步一絆地往蒼玉山飛奔而去。
黎霽一弦搭在弓上,也聽見了擂台之下的吵嚷。他迅速向主座之上看去,那裡早已沒有了青衣,隻在看台之外找到一個跌跌撞撞的背影。
他扔下骨弓,頭也不回跳下了擂台,路過裁判弟子時輕飄飄的一句“我認輸”,急急淹沒在三九天的寒風中。
裁判弟子愣了好一瞬,才敲一鑼響,高聲喊道“第一百三十一屆仙門大會,仙修魁首,荼鳴山望舒宗,月孤棲!”
月孤棲仰麵倒在地上,深深吐出一口氣,抬起手臂蓋住了眼睛。
……
蒼玉山,煙炎蔽日,大火衝天。大雪之後乾燥的山林是最好的燃料,火勢由山腰起,迅速往上下蔓延。空氣中滿是草木燒焦的氣味,冬眠之中的野物被驚醒四下逃竄。
煙塵入肺咳得撕心裂肺,黎霽顧不上找東西保護自己,衝進山火之中冒著烈火焚燒往山腰上跑。
他到竹苑的時候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被燒得飄出了香味,可他完全不覺得痛苦,在看到院中場景的時候,渾身沐火卻似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冰水,寒意自下而上,幾乎讓他窒息。
火海之中,蒼天的流雲琅玕木迅速枯萎,殘敗的古木被烈火緊緊裹住,遮天蔽日翠冠變成了湧動的飛火。焦木之上,一隻青碧色的巨蟒緊緊纏繞著樹乾,翡翠雕琢般剔透的鱗片全都被灼燒地翻卷,露出底下被燙得赤紅的肌膚。
流雲琅玕木之下是一件被十字木架支起的靛青外袍,胸口處被似乎是獸爪撕得破碎。殷紅的結界將其籠罩其中,烈火在它周身自行避讓,圈出了一小塊地界讓它沒至於被燒毀。
連炊火都畏懼的青蛇,違背了自己的天性,毫不猶豫衝進滿山烈火之中,用當時唯一能想到的最蠢笨的辦法,用自己的身軀死死護住枯萎的古木。
那個她的師尊,回雲的屍身。
心上的劇痛比每一處傷口都要疼千萬分,他本在焦煙之中艱難尋找救命的空氣,此刻卻屏著呼吸一口氣也不敢鬆懈,好像隻要他稍微一放鬆,那隻青蟒就會隨山火一起化作灰燼。
他毫不猶豫榨乾丹田最後的靈力,再生之力沒了支撐憑空停滯,斷骨之痛千百倍反噬而來,後知後覺噬心灼骨。他仰頭看向蒼天,那裡空曠又明淨,山火燃起的黑煙像白玉盤的墨點格格不入,可飄得再高也觸不到頂。
“雨師,水來。”
青天驟黑,黑雲壓城,雨珠翻墨。比擂台之上更大上幾倍的大雨倒瀉而下,風如拔山怒,雨如決河傾,頑雲滿座,溪泉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