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又商議出一個退熱的藥方,又煎了藥,又喂趙暘喝了下去,但是還是沒有讓趙暘退熱。
折騰了半夜,太醫們想了兩三個退熱的方子都沒有讓趙暘退熱。
張茂實見到了該上早朝的時辰,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提醒宋仁宗。
宋仁宗哪裡有心情上早朝,“告訴他們,今日不上朝。”
“是,官家。”張茂實退出了坤寧宮。
滿朝的大臣們已在垂拱殿旁邊的偏殿等著上朝。
張茂實走了進來,先給各位大臣行了個禮,隨後說道“各位相公,今日不早朝。”
大臣們聽到這話,都紛紛露出吃驚的神色。
晏殊走上前問道“張先生,官家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這麼多年來,官家從來不會不上早朝,哪怕是病了,他也會強撐著上早朝。今日是怎麼了,官家難道病得不省人事?
一聽晏殊這句話,大臣們紛紛露出擔心關切的神色。
“張先生,官家他……”
“
不是官家,是太子殿下病了。”張茂實緊皺著眉頭說,“昨日夜裡,太子殿下忽然發熱,直到現在太子殿下還沒有退熱,官家和皇後娘娘一直守在太子殿下的身邊。”
“什麼,太子殿下病了?”
“太子殿下忽然發熱?”
“太醫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有讓太子殿下退熱?”
一聽太子殿下病了發熱,大臣們更加擔憂了。
“各位相公,今日不上朝,各位請回吧。”說完,張茂實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張先生……”
“晏相,太子殿下病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少大臣突然想到幾年前的豫王,他們心裡非常不安。
“晏相,太子殿下不會像豫……”
這位大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晏相打斷“不會的,太子殿下不是豫王,絕對不會有事的。”
“晏相說得對,太子殿下不是豫王,絕對不會有事的。”
“各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他們留在宮中也幫不了忙。
大臣們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垂拱殿的偏殿。在出宮的路上,大臣們都非常擔心太子殿下的病情。
苗昭容和福康公主她們早上醒來才得知太子殿下昨夜發熱一事。苗昭容立馬想到了她的兒子豫王,差點昏了過去。
她們來到坤寧宮,氣氛非常壓抑,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曹皇後見兒子遲遲不退熱,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
“官家,請您派人去請空淨大師。”
宋仁宗聽到曹皇後提到空淨大師,雙眼頓時一亮,像是看到希望一樣。
“好,我馬上就派人去請空淨大師。”說完,就對張茂實吩咐道,“你親自去相國寺請空淨大師。”
“是,官家。”
相國寺裡,空淨大師正在做早課。
等他做完早課,就見張茂實來了。
張茂實剛準備開口說什麼,就聽到空淨大師說道“老衲隨你進宮。”
張茂實愣了下,隨後連忙請空淨大師上馬。為了儘早請空淨大師,張茂實特意從皇城司裡調來兩匹馬,一匹是他騎得,另一匹是給空淨大師騎的。
坤寧宮裡,趙暘從昨夜到現在一直沒有醒來。不僅一直發熱,還一直叫疼,曹皇後和宋仁宗非常焦急心疼。
苗昭容帶著福康公主去了佛堂,給趙暘祈福。
她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祈求菩薩保佑趙暘平安無事。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太子殿下平安無事。
福康公主一邊給菩薩磕頭,一邊哭著求菩薩保佑趙暘沒事。
“菩薩,求求你保佑暘暘平安無事。”嗚嗚嗚嗚……她不要暘暘跟最興來一樣。“我以後會好好讀書,會多做好事,求菩薩一定要保佑暘暘沒事。”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苗昭容和福康公主的頭都磕破了,兩人的臉上都布滿了血。但是,她們兩人毫不在意,繼續跪拜求菩薩。
鳴鸞閣裡,張才人剛剛用完早膳,此時正在院子裡散步。
橘白急匆匆地走來,一臉驚慌地向張才人稟告道“才人,太子殿下出事了。”
“太子出了什麼事情?”張才人語氣淡漠地問道。
“昨日夜裡,太子殿下突然發高熱,直到現在還沒有退熱,大家都在說太子殿下跟幾年前的豫王一樣,隻怕是……“
“哈哈哈哈哈……”張才人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癲狂。
橘白被張才人的大笑聲嚇到了,有些害怕地問道
“娘子,您笑什麼?”
張才人滿臉喜悅地笑容地對橘白說道“我在笑這是報應,報應啊,哈哈哈哈……”
橘白見張才人笑得有些瘋癲,心中很是驚懼。她硬著頭皮問道“娘子,什麼報應啊?”
“這是曹伊的報應啊。”張才人笑得有些猙獰,看起來十分可怕,“曹伊她陷害我和伯父,現在終於遭到報應,老天真是有眼,哈哈哈哈……”
橘白瞧著張才人這副瘋瘋癲癲地模樣,心中越發驚恐不安。
張才人忽然跳起舞來。雖然她挺著大肚子,但是身子並不笨拙,相反還很是靈巧。
她一邊跳舞,一邊開心地大笑“哈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橘白暗自慶幸,沒有人能來鳴鸞閣,不然聽到張娘子這番話,一定會稟告給官家,到時候官家一定會生張娘子的氣。
張才人跳了一會兒舞,又唱起了小調。
橘白站在一旁見張才人這麼高興地跳舞唱小曲,心裡的恐慌越來越深。
自從張娘子被軟禁在鳴鸞閣後,性情越發的古怪。前一刻喜笑顏開,後一刻就發瘋了一樣亂摔東西。不止如此,她還經常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
張娘子還經常在鳴鸞閣裡咒罵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咒罵的話十分難聽。
她當初為了讓張娘子重振精神,故意拿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刺激張娘子,卻不想讓張娘子越來越恨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恨不得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死掉。
這段時日,張娘子變得越來越古怪,嘴裡不知道念叨什麼。還有,張娘子每天晚上睡覺前,總是笑,笑得非常陰森,讓她看了不覺絕地毛骨悚然。
自從張娘子被軟禁後,官家一直沒有來看她,或許這就是她變得奇怪的原因。
張娘子雖然披散著長發,挺著大肚子,但是舞姿還是跟以前一樣優美。不過,這優美中多了幾分怪異。
“啦啦啦啦啦……太子要死了……啦啦啦啦啦,太子要死了……”張才人歡快地唱著。
橘白聽清楚張才人唱詞,嚇得膽寒,連忙走上前去勸阻“娘子,您在唱什麼啊。”
“啦啦啦啦啦……太子要死了……太好了……太子要死了……我的兒子就要成為太子了……等我當了皇後,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曹伊……”
“娘子,您不要再唱了。”橘白被張才人的駭人聽聞的唱詞,嚇得魂飛魄散,“娘子,您不要再唱了。”
張才人像是沒有聽到橘白的話,繼續大聲並歡喜地唱著。
橘白擔心會被守在外麵的婆子們聽到,隻好伸手捂住張才人的嘴,不讓她再唱。
被捂住嘴巴的張才人,眼底劃過一抹瘋狂,隨即張開嘴狠狠地咬住橘白的手。
“啊……”橘白疼得大叫了起來,“娘子……奴婢錯了,求您饒了奴婢。”
張才人咬著橘白的手不放,眼中的神色越來越陰狠,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扭曲瘋狂。
直到橘白的手被咬出血,張才人這才鬆開嘴。她頭發淩亂,臉色蒼白,但是嘴唇因為沾了橘白的血,十分地鮮紅,嘴角邊掛著詭異的笑容。
橘白被張才人這副妖冶詭譎的模樣嚇到了,“娘子……”
張才人忽然把臉湊到橘白的麵前,甚舌舔了下嘴邊的鮮血,對橘白溫柔一笑“我今天高興,你不要掃了我的興致,知道嗎?”
明明是非常溫柔的語氣,但是聽在橘白的耳朵卻十分可怖駭人。
“奴婢……知道……”
張才人伸手輕摸了下橘白的小臉,笑盈盈地問她
“你說太子死了是不是好事?”
橘白感覺自己正被一個惡鬼地盯著,她硬著頭發,戰戰兢兢地說道“是……”
張才人揚起沾染鮮血的紅唇一笑,笑得非常魅惑,同時又非常森冷“這才乖。”說完,她站直身子,又繼續跳舞。
橘白再也忍不住,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上。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張才人翩翩起舞了一會兒就回到殿內,坐在妝奩前梳妝打扮。看著銅鏡裡自己鮮紅如血的雙唇,她非常滿意,揚起嘴角笑了。
橘白強忍著心裡的懼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娘子,您要梳妝嗎?”
張才人回頭看向橘白,橘白嚇得立馬僵直了身子。
“你的手破了,先去處理你的手。”張才人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藥瓶,“擦上這藥。”
橘白雙手微微發抖地接過張才人遞給她的藥瓶,“謝娘子。”
“下去吧。”
“是,娘子。”橘白退出後,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剛剛娘子明明很正常,但是她覺得十分可怕。娘子越來越嚇人了。
張才人坐在妝奩前,哼著輕快地小曲地描眉、擦粉、塗胭脂。等她上完妝,整個人瞬間變得明媚張揚起來。
她對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但是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被一片陰冷取代。
張才人拿起石黛,凶狠地在自己的臉上畫了起來。原本精致的一張臉,瞬間變成陰森可怖的臉。
她似乎對這張臉非常滿意,揚起嘴角滿意地笑了,隨後又拿著石黛在臉上亂畫。
等橘白處理好手上的傷口回來時,被張美人的臉嚇得差點尖叫起來。
“娘子,您的臉……”
張才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非常燦爛“我現在美嗎?”
橘白驚得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張才人。
“橘白,我現在美嗎?”張才人的語氣又變得森冷起來。
橘白隻覺得頭皮發麻,她慘白著一張臉,顫抖地開口“美……”
張才人聽到這個回答非常滿意“我也覺得我這樣很美。”
“娘子……”?
張才人躺在床上,對橘白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去。
橘白不敢再說什麼,隻能乖乖地退下去。
坤寧宮裡,空淨大師已經到了。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青色藥瓶,從中取出一顆藥丸,喂進趙暘的嘴裡。
“大師,暘暘他不會有事,對嗎?”宋仁宗急切地問道。
“官家,老衲這藥是能讓福慧退熱……”
空淨大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宋仁宗和曹皇後聽了後,兩人的臉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但是,空淨大師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臉上的笑容僵住。
“官家,老衲的藥治標不治本。”
“大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曹皇後擰著眉頭問道“大師,什麼叫治標不治本?”
“老衲的藥能讓福慧退熱,但是很快福慧又會發熱。”空淨大師輕輕地歎了口氣說,“福慧並不是風邪入骨。”
“不是風邪入骨?”曹皇後忙問道,“那是什麼?”
空淨大師看著曹皇後,沒有說話。
宋仁宗焦急地問道“大師,暘暘不是風邪入骨,那是什麼?”
曹皇後見空淨大師沉默地看著她不說話,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驚怖起來,難以置信地說
道“大師,你是說有人詛咒暘暘?”
空淨大師見曹皇後猜到,微微點了下頭。
“巫蠱之術。”曹皇後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人用巫蠱之術詛詛咒暘暘。”
宋仁宗一臉不敢置信“巫蠱之術詛咒暘暘?”
“想讓福慧退熱,就要治本。”空淨大師不能多說。
曹皇後心中已經猜到是誰,冷厲著臉說道“查,給我查,給我一間間的查!哪怕是把宮中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到!”
“是,娘娘。”張茂實退了下去,隨後帶人在宮裡一間間的搜查。
宋仁宗也猜到是誰了,他的臉上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曹皇後見宋仁宗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就知道他猜到是誰了。瞧著他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她的眼裡一片冰冷。
“官家,宮中禁止使用巫蠱之術。如今有人巫蠱之術詛咒暘暘,其心可誅,絕不能輕饒。”如果不是張才人,她絕不會為難她。但是,如果是張才人,她絕不會輕饒她。
宋仁宗穩了穩心緒說道“皇後說得對,絕不能輕饒。”
吃下空淨大師的藥後,沒一會兒,趙暘就醒來了。
“福慧。”
“暘暘。”
曹皇後和宋仁宗急忙走到床邊,見兒子醒來,兩人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水。”
曹皇後聽了後,急忙端一杯水地給空淨大師。
空淨大師拿著湯匙,小心地喂趙暘喝水。
趙暘喝下幾口水,感覺舒服了些。他眨了眨眼,茫然地看著空淨大師“師兄?”
“是師兄。”空淨大師伸手摸了摸趙暘的小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趙暘剛醒來,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暫時沒有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受……疼……”
“哪裡疼?”
趙暘無力地說道“全身疼……”說完,他癟起嘴,可憐兮兮地看向空淨大師,“師兄,有人在我身上釘釘子,好疼……”
空淨大師安慰道“馬上就不疼了。”
“真的嗎?”
“真的。”
“好吧,那我再忍忍……”
曹皇後聽到兒子的話,心中充滿盛怒。
“嬢嬢……”
聽到兒子叫她,曹皇後連忙斂去眼底的陰鷙。她走到床邊,彎|下|身對趙暘溫柔地笑了笑“暘暘,嬢嬢在。”
趙暘虛弱地曹皇後笑了笑“嬢嬢,我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曹皇後紅著雙眼,哽咽地說道“嗯,你不會有事的,嬢嬢也不會讓你有事。”
“爹爹……”
宋仁宗走到床邊,滿眼心疼地看著兒子“爹爹在。”
“爹爹,你也不要擔心……”趙暘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又昏睡了過去。
“暘暘?暘暘?暘暘?”宋仁宗焦急擔心地問道,“大師,暘暘怎麼了?”
“昏睡了過去。”空淨大師語氣裡充滿心疼,“福慧現在身子很虛弱。”說完,他安撫宋仁宗他們道,“福慧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聽到空淨大師這麼說,宋仁宗心裡便安心了些,但是見兒子這麼痛苦,他十分心疼,並十分後悔。
“再派人去搜宮,一間都不能放過,一定要找到巫蠱之術的幕後之人。”他希望不是琴兒做的。
“是,官家。”
聽到宋仁宗這個命令,曹皇後在心裡冷笑一聲。
空淨大師坐在趙暘的床邊,輕聲地念起佛經來。
昏沉中,趙暘隱隱約約聽到佛經聲。他循著聲音走了過去,走著走著走到一棵菩提樹下。
菩提樹下坐著一個看不清麵向的老和尚,他正在敲木魚念經。
趙暘看了看,隨後盤腿坐了下來,跟著老和尚一起念起經來。
原本疼得非常厲害的身子,忽然變得沒有那麼疼了。趙暘心裡一喜,更加虔誠地跟著老和尚誦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敲木魚誦經的老和尚忽然停了下來。
“你可知你為何在此?”
這聲音不是師兄的聲音。
“不是大師您引我來的嗎?”不是師兄,這人是誰啊。
“是你自己來的,太子殿下。”
趙暘一臉驚訝“你知道我是太子?”
“自然知道,我還知道你來自一千年後。”
“這你都知道?”趙暘吃驚了下,隨後想到什麼,神色變得驚悚起來,“我不會死了吧?”師兄不是說他不會死的麼?
“你沒死。”
趙暘聽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沒死就好。”
“你不會死,不過你……”
“不過我什麼?”
“沒什麼,太子殿下繼續誦經吧。“
老和尚說完話後,繼續誦經念佛,趙暘想問什麼,也不好再問什麼。
算了,他還是繼續念經吧,這樣他就不疼了。
此時,張茂實帶人搜索鳴鸞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