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去,她在早點攤兒那停下,接了餅子,又要了兩杯熱豆漿,道了聲謝,轉手塞高訪手裡,車窗一關,絕塵而去。
警察開車氣勢洶洶,一路見一個超一個,高訪沒敢打擾她,等紅燈的功夫,拿著袋子裡的吸管要插好給她,也不知那麼專心開車的人怎麼就如此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疾手快,伸手往薄膜蓋上一扣,他動作堪堪止住,差那麼一點就戳到了她手背。
高訪抬眸望她,她卻好像突然對前方路況非常感興趣,聲音也竭力拉平。
“彆喝了。這豆漿不好喝,買來給你暖手的。”
高訪被這句話定住,就維持著這個動作看她,看著她淨如琉璃的側臉慢慢爬上大朵的紅暈。
“彆看我,看路。”袁來目不斜視,騰出一隻手來把他的臉推正,肌膚相觸,溫溫涼涼,她被什麼咬了一下似的忙不迭抽回手去,卻於半路被人抓住,掙不脫了。
“放手,我沒法開車了。”
要他放手他就放手。他很聽話地收回手去,麵色平靜。
車停在高訪家樓下,袁來重重往座椅上一靠,“下車。”
他竟連一聲異議都沒有,開門下車,動作利落。袁來難以置信地盯著空了的副駕駛,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繞過去,站在了她這一側,拉開車門。
袁來嚇了一跳,回過頭來退得離門老遠,“你乾什麼?”
高訪慢條斯理地說,“我看你好像很生氣,要不要上去,我給你倒杯紅酒,你坐下來,好好罵我一頓?”
她聽了一笑,故作好奇地問,“這麼說,你也覺得一個人在外麵傻坐大半夜挺難以理解的?”
他勾了下唇,“我自己也理解不了。”
這張臉蠱惑人心,她被盯得心神俱亂,輕咳了聲,欲蓋彌彰,“我不喝紅酒,我要果汁。”
“你要什麼都行。”他平靜頜首。
她被這句話砸得毫無抵抗之力,等再回過神時來已經跟著高訪出了電梯,站在了他家門口。他拿出鑰匙來開門,鎖匙轉動鎖芯發出一聲清響,引發了一陣直達心底的恐懼,在那一瞬間,她甚至有點想拔腿就跑。
但是門開了。
他把著門側身站著,袁來向裡麵望了一眼,此時太陽已經升了上來,廳裡采光極好,純色窗簾拉了一半,在正對著門的空間裡投下一片暗影。
“請進。”
“以防萬一,我還是再確認一下哈。”她把著門邊犯起了慫,“你該不會是那種,靠著一張臉把女孩子騙到家裡實行慘無人道的折磨,殺人碎屍,把屍體藏浴室,然後自己拎著公文包若無其事去上班的人吧?”她滿眼探尋,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你是嗎?不是吧?”
她那認真勁兒激得高訪心頭火起,他忍無可忍,下手直接把人拎了進去,他砰地一聲帶上門,把她抵在門板上,單手鉗著她的下巴,聲線都不穩了,“說,你想我怎麼折磨你?”
“不會吧?你難道真的——”
她揚頭,瞪大了眼睛,戲精上身,睫毛撲閃了兩下,還要再說兩句風涼話逗逗他的,卻驀地被人捏著臉吻了下去。
她未曾被人這樣吻過。昨夜那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與此相比不過是兒戲一場,一種異乎尋常的震撼將她定在門板上,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手指,所過之處激蕩起一陣陣至深的戰栗。
她明明已經見慣了死亡,卻直到這一刻才感知到自己是真正地活著,擁有支配這具肉身的權利,可以選擇以獻祭自身的方式來求得對生命更切身的感受,可以選擇與另一人靈肉相契,以彼此間的殊死搏鬥求得無限逼近永恒的一秒,以此對抗生而為人誰也逃不脫的枷鎖。
他抱著她,痛苦又迷戀地將頭深埋在她的肩頸上,吻著她微涼的,微微顫抖的皮膚。他明知自己出格的厲害,理智說如此這般操之過急,穩妥起見應該立刻停下,手上卻完全不受控製,他細碎地吻上她的頭發,艱難拉勻自己的呼吸
“你要我停,我就停……”
“我要你繼續。”她環住他的脖頸,整個人都跳到他身上。
高訪轉身,單手抱著她,在把她壓進沙發裡的瞬間,門鈴響了,緊接著響起一陣極為矜持的敲門聲“高總,你在家嗎?”
是林之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