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道士在大唐!
次日,何瓊來見郭弘,說九真觀沒有動靜,看來王家三兄弟已經將王紫陽死去的消息隱瞞了下來,暫時不必擔心。
她帶郭弘去了何府,見到她的祖母張老太君。
何家經過百多年傳承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本來何尊師、何應虛父子執掌九真觀,二人死後,觀產被司馬承禎的弟子王仙嶠走朝廷路線奪走,何家還有子弟在觀中做道士,他們家大業大,在九真觀旁建了一所宅邸。
王仙嶠死後,薛季昌的弟子田虛應掌權,到了田虛應晚年閉關琢磨五行拳的時候,何家聯絡張家、鄧家、軒轅家的道人,將田虛應的三個弟子馮惟良、徐靈府、陳寡言擠走,一舉奪取了九真觀和降真宮的控製權。
田虛應出關後,發現自己雖然名義上還是降真宮觀主,但已經被架空,於是去衡陽收劉元靖為關門弟子,傳下道法,不久後飄然東去,入天台山與馮惟良等三位弟子一起建立天台派。
如今田虛應和馮惟良等三人已經過世,天台派由馮惟良的弟子葉藏質執掌,天台派老二左元澤是徐靈府的弟子,老三劉介(劉處靜)是陳寡言的弟子,老四應夷節和老五沈觀外都是馮惟良的弟子,與老大葉藏質同一個師父(馮惟良收了一百多個徒弟,葉藏質、應夷節、沈觀外是其中最有名的)。
劉元靖是葉藏質等人的小師叔,道法有成,入衡山在九真觀附近鑿石室而居,名聲越來越大,終於被皇帝慕名請去長安,鍍金回來,奪回降真宮主之位,又利用王家與何家的世仇,讓王仙嶠的孫子王道遠出麵,幫助自己的好友周混汙與何家爭奪九真觀。
鄧家、軒轅家被迫出走羅浮山,軒轅集、鄧元起都跟劉元靖有仇,直到後來趙歸真倡議建立扶教,才做中人化解了他們之間的恩怨,軒轅集成為護法,劉鄧二人成為真人,同舟共濟謀劃國事。
何家在劉元靖逆襲之後也分為東西兩支,原先的何府稱為東何。劉元靖奪回降真宮、九真觀,上一代的何觀主被取而代之,活活氣死,雙方成為死仇。
何登的父親何崖是何氏旁支,當年幫劉元靖開鑿石室,後來得到了很大回報,入降真宮成為僅次於觀主的道士,並且建立了自己的府邸,被稱為西何。
東何恨劉元靖,遷怒何崖。
東西兩府是親戚,還沒有出五服,雖然有仇怨,族中逢年過節總要去宗祠集中,低頭不見抬頭見,相互之間也明爭暗鬥了很久。
東府人多勢眾,西府方興未艾,雙方倒是勢均力敵。
何崖歲數大資格老,跟田虛應是同輩,死的時候都七十多了,也算高壽。
他死後得到從五品的追封,何氏西府由老太君張氏掌管,府中隻有何登一個獨子,兒媳王氏是王道遠的小妹,生了二子三女,兩個兒子都去了王屋山學道,兩女出嫁到臨縣,第三代隻剩下何歸真與何瓊,人丁單薄,也顯得有些冷清。
如今張老太君已經年過八旬,身體卻很好,精神矍鑠。
太君是一種官稱,一品官的妻子封國夫人,母親為國太夫人,三品官以上妻子封郡夫人,母親封郡太夫人,四品為郡君、郡太君,五品為縣君、縣太君。
張氏就是縣太君。
郭弘跟著何瓊去了後,張老太君很是開心,在她眼裡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一本正經學大人說話,本身就太好笑了,這孩子沒發育完,長得又十分可愛,真是個開心果。
她在深宅大院裡,還沒聽說放電小神仙的事,對待郭弘的態度很正常。
郭弘感覺很無奈,他隻是尋常說話,為什麼老太太總是笑個不停呢。
何瓊換了女裝出來,臉上施了淡淡的脂粉,白裡透紅,眉眼畫了後顯得更大了,烏黑的頭發用白色的緞帶綁成兩個抓髻,一身白色的衣裙,上麵繡著荷花,一看就是十分精致的人兒。
何瓊有一個貼身丫鬟,叫紅豆,沒錯,就是那個“此物最相思”的紅豆。
這個小丫鬟比何瓊還小一歲,一天到晚嘰嘰喳喳,嘴巴不停,何瓊來降真宮時打扮得像個道童,出門一般都不帶她,一來是不搭,二來是太吵。
還有個照顧何瓊起居的仆婦,也姓何,叫十三娘,是個年近二十歲的女子,相貌周正,一看就是心眼不錯的那種人,平時話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在擺弄手絹,跟紅豆在一起時,一般是隻聽不說。
唐代象息庵那樣的山中道觀,道人都把家安在觀中,這樣有道觀的圍牆和值夜人守衛,可以防備盜賊。
如果是在城鎮中,有裡坊的裡正、坊丁管理治安,就無需躲到道觀中抱團取暖了。
九仙鎮附近這一片民居規模不小,周邊可以通行的道路上也建立了木牆和寨門,夜間有坊丁守衛、值更。
入夜後沒有道路的山峰是無法通行的,漆黑的夜間不可能摸黑在林中前進,如果點上火把又太顯眼,容易著火,也是弓箭的活靶子。
鎮裡的道路上有人巡視,不是節日的話,天黑後實行宵禁,沒有特許不得上街走動。
古代鄉村的一項日常工作就是對抗山野間出沒的盜賊團,一般盜賊少的幾人,最多兩三百人,規模再大一般搶的東西就不夠養活自己了,隻能成長升級成流寇……
郭弘陪著老太君玩了半天,吃完午飯,在被要求常來之後,才由何瓊送了出來。
出了何家,不遠處就是張府,鎮裡現在隻有東何、西何、張、田四家大宅,其他都是小門小戶。
回到觀中,何瓊離去,曹守真和陸朝陽帶著郭弘把觀中的人認了個遍。
幾天沒有動靜,郭弘漸漸安下心來,得到青玉後一直在琢磨,但始終不得要領。
他的《黃庭經》內功也修煉到緊要時候,便不再分心,每日把大半時間用在練功上。
兩日後,何瓊拿到父親做好的河燈和藥餌十分開心,又叫了郭弘和曹守真去觀看,陸朝陽雖然沒受到邀請,也主動跟了過來,竟然還是沒有顯得突兀。
這人就是那種走到哪裡都不容易讓人注意到的,絕對適合當密探。
大樹的樹蔭下,擺放著石桌和幾個石凳,這裡是潭邊的休憩場所,與第三進的正殿之間有圍牆相隔。
圍牆上開著月亮門,石砌的小道蜿蜒穿過,這棵大樹在道邊上,靠牆的一側都是竹林,另一邊是一塊巨大的怪石,淙淙溪水從石邊繞過,二者相映成趣,周圍種滿了各種花卉,姹紫嫣紅爭妍鬥豔。
這塊怪石是山中本來就有的,建造降真宮的時候因體積過大並沒有移走,留存至今反而成為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唐代園林都是因地製宜,很少像後世那樣搭建各種假山盆景,原因是作為國都的長安本身並不缺山石和鬆柏,一直到宋代在平原中心的城市汴梁定都,才大規模從江南運送怪石,也就是著名的花石綱。
明朝之前,國都在衣食住行各個方麵對民間都有引領作用,一直到了清朝,由於滿漢差異實在太大,才會在江南又形成一個中心,形成南北兩種不同的文化風格。
曹守真等四個人圍坐樹下,中間的石桌上放著一盞荷花狀的河燈。
“小師弟,這朵蓮花好看嗎?”何瓊得意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