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青絲繞指間!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是負重前行。
想從一個執念裡解脫,那就必須放棄另一個執念,這句話,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
這麼多年來,我有意無意的逃避著,逃避著原生家庭帶給我的執念,逃避著學生時光裡那些晦暗不堪的過去;也逃避著自己內心對感情的那份渴望。
原來曆儘千帆,我已經不是少年了。
2020年臨近春節,湖北武漢爆發了一場瘟疫,突然其來,到處都在交通管製,一時間人心惶惶,回家變成了奢侈。
說來也是幸運,已經五年多沒有回過家的薛檸今年春節破天荒的回家了。
為什麼五年沒有回家,是因為那個家裡從來就沒有她的位置。
為什麼今年回家了,是因為她哥哥打了通電話給她;電話裡說:“爸爸去年病了一場,養了一年多了也不見好,你今年過年要是有時間還是回來看看吧。”
薛檸拿著手機沉默了很久,電話那頭傳來薛濤略顯緊張的聲音;“我知道你不想回來,我也不想勸你,隻是最近爸他經常坐在大門口,我想應該是在等你。”
掛了電話之後,薛檸還是在釘釘上提交了請假手續。她在西安的一家規劃設計院上班,年假一般隻有七天。
今年的春節在公曆的1月24號,她們公司群裡早就發了通知,從23號下午開始放假,一直放到30號,。
薛檸提交的請假手續是1月22號和23號兩天。
21號下午下班之後,她照常回到了宿舍。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打包好了行李,又把宿舍裡裡外外仔細打掃了一遍才上床睡覺。
22號一早她就踏上了回家的征途。這一年多都是在項目部上班,回家要先從項目部到西安,再從西安坐班車回家。
她的項目部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擁有所有北方小城的特點,窮且人少。
從早上六點開始排隊等車,直到七點半才坐上為數不多的市際班車。
車上有提著自家農產品去給已在大城市安身立命的孩子送關懷的耄耋老人;也有穿著靚麗的去西安置辦年貨的年輕夫妻;一路上吵吵嚷嚷,弄的薛檸火有些大。
兩個小時的車程不算長,到西安城西客運站的時候,薛檸的耳朵開始耳鳴了。
她想起一路上沒有摘過耳機,又為了蓋住那些令人煩躁的吵嚷將耳機聲音開得很大,有些煩躁。
雖然中國的春運堪稱世界第九大奇跡,但下車之後眼前的景象著實驚到了薛檸。
已經不能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的車站,她拖著行李箱走得異常痛苦。
好不容易走到自動售票機排隊的地方,眼鏡還被擠掉了。
於是輪到她買票的時候,近視快600度的薛檸近乎是趴在售票機的屏幕上才能勉強看清字。
等她買完票出來,找到一個人相對稀疏的地方戴好隱形眼鏡之後才發現,她買錯票了。
倒不是買錯了站,是買錯了時間點。
早上6點出發就是為了趕上11點的車,可那張蓋著紅色印章的車票上打印的時間卻是12點30分。
她拖著行李箱,慢吞吞的走著。
既然已經買錯了,她也釋然了。看著售票機前的隊伍越來越龐大,立刻就放棄了換票的念頭。
她找了一家小店,點了些吃的,以最慢的速度吃完飯,又從包裡拿出口紅仔仔細細的補好妝。
這些年,她早已習慣了化妝。辦公室裡所有的女生都化妝,她剛來的時候每天聽得最多的就是哪個牌子出新品了,哪個明星又代言了;她為了融入她們的圈子,隻能以最快的速度學習成長。
慢吞吞的的吃完飯,慢吞吞的檢票排隊進站,坐上車都已經12點20分了。
汽車在高速上越跑越快,窗外的風景有些許熟悉,她看著窗外的天空出神,也不知道這次回家到底是對是錯。
到站之後,她還沒下車,就看見了薛濤等在出站口。
薛檸有一瞬間的猶豫,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這個跟她流著同樣血液的兄長,一路上在心裡演練過無數次的久彆重逢都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潰不成軍,拋諸腦後。
等她反應過來,薛濤已經接過了她的行李箱,手與手觸碰的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也是這樣的一雙手牽著她上學,接她放學,帶她下河摸魚,上山打鳥。
薛濤見她嘴角帶了一絲笑意,便試探著說:“爸媽知道你回來肯定很高興,對了你還沒見過你嫂子吧,這次回來剛好見見。”
薛檸有一瞬間的詫異:“你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薛濤急忙解釋,生怕她誤會的樣子:“沒有沒有,還沒結,這次把她帶回來給爸媽看看。”
停頓了一會兒後,又堅定地開口:“如果不出意外地話,應該就是她了。”
薛檸沒有說話,隻是跟在他身後,見他拖著行李箱走到白色的小轎車後麵,放進了後備箱,她才收起詫異的目光,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速不高,鄉間的柏油馬路有些顛簸,一個半掛車行過之後,視線已被漫天的灰塵擋住。
薛檸有點恍惚,從前,也是這樣一條隨時會起風的沙塵路,路的儘頭是她的家,家裡有爸爸媽媽,有哥哥,還有門口兩隻可愛的大黃狗;而如今,她卻不知道,這條沙塵路的儘頭還有沒有她的家。
車子停在靛藍色的大門前,門口用瓷磚拚成了“家和萬事興”五個大字。
薛檸知道,這是她們那裡曾經最流行的裝飾,小時候,誰家要是能蓋起院牆,蓋大門的時候必然會用紅色的瓷磚在大門上麵貼上例如“勤和家興”等字樣,這不僅是對一個家庭的美好祝願,也是一戶人家地位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