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解釋道:“你上大學走了後不久,爸就翻新了院牆,又新蓋了三間平房,這個大門也是那個時候做的。”
“彆站著了,進去吧,媽應該把飯做好了”
她沒有回家的感覺,反倒是像個客人一般,任由薛濤熱情帶領著。
六年未歸的薛檸吃了她人生中最豐盛的一頓飯菜。
素未謀麵的未來嫂子表現的過分熱情,一直不停的給她添菜:“一直聽你哥說起你,沒想到長得這麼漂亮。”
“沒有,嫂……,你也很漂亮”薛檸還是叫不出這各令她十分陌生的稱呼。
“聽你哥一直叫你毛毛,那我也就叫你毛毛了,可以嗎”
“可以”,又是生硬的兩個字;
“你都好幾年沒回來了,飯菜還吃的慣嗎”沉默了許久的薛母開口道。
薛檸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扒拉碗裡的飯。
薛濤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圓場:“毛毛好久沒回來了,都瘦了,不說了,趕緊吃飯”。
說完將中間的一盤豬蹄肉往薛檸麵前推了推:“趕緊吃,專門給你留的。”
一頓略顯沉默的晚飯在尷尬中吃完了。
吃過飯後,薛濤拎著她的行李帶她參觀臥室。
新蓋的三間平房在在原來老窯洞的右側,陽光未落儘的時候,能看到院牆外的柳樹枝隨風搖曳。
薛濤指了指最右邊那一間:“這是專門給你留的,快進去看看”
薛檸三年未歸,對臥室的印象還停留在那間擺放著許多雜物的老窯洞,眼前這個臥室反倒讓薛檸眼前一亮。
磚結構和鋼筋混凝土一起澆築蓋得平房,頂上是平整的琉璃瓦,牆全部用暗灰色的乳膠漆滾過;靠近窗戶的位置擺放了一張一米五的單人床,粉紅色的窗簾,粉紅色的被褥;薛檸的眼睛晃了晃;
“媽說你喜歡粉色,前天去鎮子上專門買的”;薛濤將行李箱放好,見她站在門口不進來出聲說;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粉色了”,薛檸的聲音有些微顫;
“沒關係,你不喜歡的話我讓你嫂子把我們房間裡那套綠色的拿過來”。
“不用麻煩了。”冰冷的聲音打斷了薛濤離開的腳步。
“那好吧,你早點休息”薛濤很受挫敗,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
房子是新蓋的,這個臥室大約是專門給她留的,一直沒人住,書桌衣櫃都是新的,就連書架上的書也陌生的很。
她試圖在這個嶄新而又陌生的臥室裡找到一點與她相關的東西;但不儘如人意,她沒有找到。
簡單收拾了之後,她給王婧婧發去了微信,這是她十六年學生時代裡唯一的朋友,她報了平安,又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地點;做完一切,扔下手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薛檸才知道,今年不在鄉下過年,要去市裡過。
前年她爺爺家的宅基地拆遷,在市裡給分配了一套安置房,不大不小的格局,是120平的小三室。今年一家人便去那裡住;這幾天待鄉下是為了準備過年茶飯啥的方便一些。
薛檸不得不將與閨蜜見麵的時間提前,在進城之前見了王婧婧一麵。
她們約在以前一起上學總要經過的那個橋上。
鄉下的冬天特彆冷,寒風呼呼的吹。
王婧婧來的時候就看見裹著羽絨服像個粽子一樣的薛檸站在橋頭跺腳。
“喲,幾年不見,真漂亮了不少啊”;
薛檸聽到熟悉的聲音,衝了過來,像一隻八爪魚一樣粘在王婧婧身上。
“哪有,再漂亮也沒有我們的婧婧公主漂亮”,薛檸邊說邊在王婧婧的肩膀上蹭來蹭去,像一隻等待主人誇獎的貓一樣。
“給我下來,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這可是新衣服啊”王婧婧笑著試圖將粘在她身上的這隻八爪魚撕扯下來,但卻是越撕越緊,最後,竟也放任去蹭了。
橋頭的坡上有一座龍王廟,這裡的人們信奉道教,在她們共同的記憶裡,有很多都是關於這座龍王廟的;龍王廟的院子裡有很多大榆樹,夏日的時候,是整個村子裡最涼快的地方;以前來供奉的香客很多,便在榆樹下修了幾條長長的水泥墩子,供來往的香客和村民休憩乘涼。
不知是思想的解放還是對於此地神明的失望,龍王廟的的香火越發凋零,在薛檸十歲那年夏天在連日大旱之後,這龍王廟徹底斷了香火。
而斷了香火的龍王廟正是兩個滿懷心事的小姑娘看好的秘密基地。成為秘密基地的龍王廟在風雨侵蝕中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模樣。
薛檸與王婧婧並排坐在水泥墩子上,一如往昔的分享著各自的秘密。
“阿毛,你說你一走就是三年,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
“婧婧,你知道的,我哥他一直都對我很好,他說的話,我是無法拒絕的”;
婧婧歎氣,哀怨道“我知道,你哥對你很好,可是,你真的釋懷了嗎”
是啊,薛檸真的釋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