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傷了腿,梁生俊成了我上學路上的專屬司機,雖然僅限路上,到學校不遠的地方我就要下去自己走,我還是很開心。
第二天韓芬見了我,十分驚奇:“你這是怎麼了?”
當時恰逢農忙,我奶奶在翻大門口的菜地,我胡話張口就來:“昨天幫我奶奶翻菜園子,不小心崴腳了。”
劉春傑一連好幾天沒來上學,我很滿意,我害怕他把我受傷的事情說出去,他估計也害怕我說出去,直接不來學校了,他不來正好,我可以偽裝的更好一點。
我能很容易的騙過韓芬,但騙不了我哥。
周五的時候我哥回來,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你腿咋了,是不是受欺負了?”
我白天要在學校裡裝的若無其事,晚上在家要自己上藥,都是自己在忍,忍的太久了,再也忍不住了。
那天晚上哭的有點慘我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自己一邊抽抽著一邊從唄調戲到退下樓梯的全過程。
這件事情其實現在想起來也是後悔的,如果知道我的這番話帶給他們這麼大的傷害,我想我會選擇不說。
哥哥從周六一早出門,一直都沒回來。
梁生俊也是,周六不在,周日也不在。
周末過完我去學校正常上學,剛回到教室凳子還未坐熱的時候就被班主任“四眼”叫去了校長室。
校長室裡有很多人。
有劉春傑,有他哥劉建國以及他們的父母,還有梁生俊也在。
在一次巨大的口水戰中,我知道了我哥和梁生俊離家兩天做的事情。
我哥知道我在學校被欺負了跑去找梁生俊了解情況,梁生俊也很驚奇的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然後他們兩個各帶了些人去了縣城,在周六晚上九點多把劉建國兄弟兩堵在東山公園的旱冰場門口。
據說是我哥掰下了旱冰場大門的一根柵欄,提著棍趕走了旱冰場的所有人,隻留下了劉建國兄弟兩。
夜黑風高,最適合報仇。
旱冰場的燈光閃爍,音樂聲可以籠罩整個東山,一根根空心鋁製柵欄打在肉上,是聽不到聲音的。
我哥已經在高中了,天高皇帝遠的,列寧學校的老師是管不著的,倒是他,被我連累的,一個老師眼中的好學生,背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據說對中考會有很大影響,我自責的要命。
這件事的最終的處理結果是:“劉建國記大過處分,劉春傑蓄意傷害同學記留校察看處分,梁生俊蓄意傷害同學記留校察看處分;而我,作為整件事情的受害者背了一個記過處分。”
走出校長室,看著那兩兄弟的傷,我哥跟梁生俊下手應該挺重的,劉建國父母看我的眼神凶狠狠的,就像苦情戲裡要把“紅顏禍水”的女主靜豬籠的惡毒父母一樣。
整件事因我而起,班主任“四眼”很生氣,剛走出校長室,就特彆大聲的問我:“你跟初二那個梁生俊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替你出頭?”
我腦海中閃過好幾個答案:“同學?好朋友?好兄弟的妹妹?亦或是……”
梁生俊突然出聲,替我回答了:“她是我表妹!”
這個答案是我沒想到的,“四眼”也很懵逼,方言都出來了:“撒?”
梁生俊走上前:“她是我表妹,我媽是他爸爸的表妹,她也算是我的表妹。”
“四眼”若有所思,好像在梳理這段略顯複雜的關係。
梁生俊又補了一句:“是我要替她出頭的,跟她沒關係。”
我後來向哥哥求證過,他笑的眼角紋都出來了:“哎喲我去,你咋這麼傻,咋這麼好騙呢!”
這件事發生後,我的名氣也漸漸列寧學校響起來了,到處都在傳:“初一二班的薛檸被他們班男生欺負了,她哥和表哥是混社會的,把欺負她的人都給打了,都打住院了!”
我吃驚於流言的傳播速度,也吃驚於這群十三四歲謠言團的添油加醋能力,不管我去哪,去食堂,上學放學路上,甚至周一晨會,都會有人在我的背後指指點點。
這件事在漫天飛舞的謠言中漸漸被淡忘,但他們好像都明白了一件事:“初一二班的薛檸不好惹!”,表現尤其突出的是我們班的劉春傑,每次見了我都跟耗子見了貓一樣,能躲就躲,後來乾脆轉班了。
天氣回暖,端午節來了,學校放假三天,梁生俊說阿玉想叫我一起過端午,我很愉快的答應了。
端午節在周四,也是假期的第一天,我們在三樓的小廚房裡自己煮了粽子,三水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瓶紅酒,我們學著電視裡的樣子,晃動著一次性杯子,試圖從紅酒配粽子裡找到點高雅的意趣。
我玩的太開心,跟他們在一起,我一直都很開心,手裡的一次性杯子太軟,我一高興就捏扁了,紅酒濺的到處都是,梁生俊的襯衣袖子也沾了些,我急忙拿紙巾去擦,劣質紅酒不怎麼好喝,眼色是真的牢,擦了好幾遍,實在是擦不掉,梁生俊笑了笑,接過我手裡的濕紙巾扔到了垃圾桶:“彆擦了,沒事兒,我回去自己洗洗就好。”
說完輕輕將袖口彆起,零零落落的竟有好幾個如斑點一樣的針眼,我喝了口果汁,問道:“你的手是怎麼了?”
他像是對待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將挽起的袖口往下拉了拉,試圖擋住那幾個針眼:“這個啊,身體不好,打針掛水多了,留了幾個眼兒。”
他說的輕鬆,我也聽的輕鬆,這件事情很快被拋諸腦後,繼續著廚房裡的黑暗料理粽子。
那天,我吃到了紅酒煮的紅棗粽,也吃到了可樂煮的豆沙粽,也吃過煮糊了的“蜜棗豆沙糯米飯”,我跟阿玉玩著鬨著,虎子三水負責清理那些極其不美味的“黑暗料理”;而梁生俊總是冷冷的,也不參與我們的活動,隻是找個相對乾淨的角落坐下,看著我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