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想好怎麼對付李子揚的黑臉,韓芬找上了門。
下午六點換班,我剛換下衣服,韓芬堵在了網咖門口。
“薛檸,那個……”
她捏著衣角,掙紮了半天,也沒說完整話。
我站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看著滿臉通紅的韓芬,腦海中浮現小學初中的一些片段:“說吧,什麼事?”
“那個……康文權說想請你吃個飯。”
“那個,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我沒有什麼朋友,就你一個還有聯係著,他就想請你吃個飯啥的。”
曾經的韓芬,意氣風發,做什麼事情都是自信滿滿,如今的韓芬,自信不再,臉紅的挺快。
拉過她的胳膊,像小學那樣挽著,我說:“好啊,什麼時候?”
“後天晚上,就在豪丹,吃完飯還可以唱歌去呢!”她話裡帶著興奮。
李子揚在吧台磨嘰了一天,跟新來的姑娘換班結束,我背著包打算去赴約。
“你去哪兒?”李子揚像一顆牛皮糖,粘在後麵問。
我頭也沒回:“去吃飯,韓芬叫我吃飯,我答應了。”
他快走了幾步,特彆大聲的問:“不去行不行?”
“不行。”
豪丹是縣城裡最有名的娛樂場所。
一樓餐廳,二樓是ktv包間,三樓四樓都是住宿房間。
看著qq上韓芬發來的包間號,我理了理頭發,推門而入。
他也在。
他坐在康文權下首,換下了校服,一身黑色運動服,新剪的發型還未乾透,帶著一絲水汽,模糊了我的眼睛。
“這裡這裡!”韓芬站起來招手。
沒有將過多的眼神歸於他,我繞過背後,坐在了韓芬旁邊。
十人位的桌子,除了我們四個,還有六個人已經坐定。
經過一番介紹,梁生俊並對麵三個男生都是康文權舍友。
而其餘三個女生都是韓芬舍友。
我突然開始懷疑韓芬那句:“我沒有什麼朋友”的真實性。
康文權推過菜單:“薛檸姐,你點吧。”
我急忙推開:“我不會點菜,還是韓芬來吧。”
韓芬又把菜單推到了梁生俊麵前:“梁哥點吧,我也不會點。”
大概是怕他拒絕,又補充道:“我跟薛檸一樣都不會點菜,負責吃就好。”
梁生俊也不推脫,翻開菜單,骨節分明的右手劃過紙頁:“豆角茄子、糖醋裡脊、醬豬手、再來一個水煮魚不要撒蔥花,涼菜就要紅油牛肉多放點花生。”
“啪”合上菜單,推給我旁邊的三個女生:“剩下的你們點吧。”
“唉唉唉,梁哥點的菜咋這麼耳熟呢!”韓芬好像是故意的。
“我記得以前跟薛檸吃飯,她就愛點個糖醋裡脊豆角茄子的。”
她說的更激動了:“噢對對……薛檸也不愛吃蔥花。”
我恨不得脫下襪子堵住韓芬的嘴。
包間裡怪異的氛圍,讓我有些臉熱。
梁生俊清了清嗓子:“我跟檸檸從前就認識,所以口味比較像。”
他跟從前一樣,喚我“檸檸”。
就像這空白的兩年我們都在一起一樣,熟稔的語氣,讓我覺得不真實。
康文權拉著他們宿舍的男生開始倒酒,梁生俊從盤子裡夾過幾塊魚肉,在專心的挑刺。
韓芬也倒了杯酒,舉在胸前:“薛檸,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
雖是一句場麵話,但多少有些兒時的情分在,我也端了酒杯,輕輕一碰:“你也是”。
我對他點的菜有些意見,腹中空空,一杯酒下肚,胃有些燒的慌。
梁生俊站了起來,拿過我麵前的空盤子,又把自己的盤子放到了原位。
動作行雲流水,就像他當初在麻辣燙小攤上換飯碗一樣。
盤子裡是挑好刺的魚肉,我並不想下筷子,捏著盤子邊邊,慢慢抬頭,他也在看我。
一頓令人胃疼的晚飯斷斷續續吃到了八點半,康文權已經有些站不穩,扶著韓芬的肩膀大喊:“來來來,去二樓,唱歌走!”
韓芬拒絕了我想要先回去的請求,拉著我的胳膊往二樓走,固執又幼稚,我硬被扯到了ktv包間。
其餘三個女生興衝衝的跑去操作台點歌了,韓芬靠在康文權懷裡說著悄悄話,就餘我一個坐在沙發邊上。
除了李子揚不太正常,今天的梁生俊也不太正常。
一個人開了四五瓶啤酒,拉著同宿舍的男生開始玩牌打官。
女生在唱歌,唯一的一對情侶在耳鬢廝磨,男生在撲克牌和啤酒瓶裡交錯,隻有我,不會唱歌,不會喝酒,隻能無所事事的摳指甲。
梁生俊展現了他的酒量,大概是手氣不好,一連五局,加上他打官的那局,總共輸了有二十個酒,折成杯量,可能有十杯。
他也不怯,最後一把撲克牌發儘,他真倒了十杯酒,“咣咣”幾聲,三杯酒已下肚。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手中又提了一杯,靈魂歌聲環繞,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掉了其餘幾杯酒。
我其實想攔著他來,可仔細一想,如今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攔人家呢?
啤酒耗儘,淩晨十二點多,這場晚飯之約才算到頭,韓芬扶著康文權問我:“你咋回去?”
裹緊身上的棉服,我招了招手:“你們趕緊回家吧,我回學校住。”
韓芬大概也隻是出於客氣一問,我卻很慶幸她沒有繼續追問,隻是說:“那你注意安全,到宿舍了給我發個qq,我們先回去了。”
淩晨一點的街道,空無一人。
回學校要經過一條新華路,路燈不亮,我靠著月光勉強能看清路。
梁生俊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從豪丹到校門口。
就在我為如何翻牆進去而煩惱使,他大力扯過我的胳膊,抵在牆角,月光下,他眼睛是紅的:“檸檸,我們和好吧!”
不知是不是因他喝醉的緣故,這樣一句話我竟聽出了一絲撒嬌的味道。
帶著酒味的氣息搭在我的臉上,他說:“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