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還是自己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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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
草長鶯飛,天氣回暖。
廣安宮正宮主,九嬪之列的蘭昭儀在自己宮裡辦了個賞梅會,給葉蓁蓁也下了帖子。
玫紅色的花帖灑了金粉,熏過梅香,小小一張被送進了流仙閣,擺在了葉蓁蓁麵前。
眾人於是知道,說是賞梅,其實是娘娘們想見見這位新來的葉寶林了。
高位妃嬪有請,葉蓁蓁不敢不應。
正好她在屋裡待了一個月,也很有些無聊,到了那天,把自己裡裡外外裹嚴實了就帶著綠衣赴宴去了。
廣安宮離著有些遠,小妃子又沒有轎輦,即使已經提早了出門,她也還是最後一個到的。
二月的天乍暖還寒,路上還餘有前幾日的殘雪。各位主子們身嬌體貴,自然也不會真去外麵賞梅受凍,此時都待在暖閣裡,隻讓宮女太監們折幾隻梅拿進來傳著看。
蘭昭儀也做足了準備,幾張小方桌排開,各坐了幾位妃嬪,上麵放了擺盤精致的瓜果點心。眾人隨意聊著,又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瞥過門口。
本來還算是和諧熱鬨的氣氛在葉蓁蓁邁步進來的那一刻便滯住了。
十幾道視線掃過她,麵色各異。
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葉寶林好大的架子,讓一屋子人等著,竟是連尊卑都不分了。”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刺耳。
葉蓁蓁充耳不聞,把身上沾了雪水的石青色狐裘脫下遞給綠衣,整了整內裡的靛藍色百褶襦裙跪下來給坐在上首的蘭昭儀和李充媛行禮。
低位妃嬪,對九嬪以上的高位妃嬪是需要行跪拜禮的,對九嬪之下的高於自己的妃子便隻需要行屈膝禮,品級相近的,互相頷首問安即可。
此時屋裡十多個妃嬪,大部分都品級在她之上,她隻得先一個個地行完禮,這才向蘭昭儀賠罪道“娘娘恕罪,妾來遲了。”
蘭昭儀笑著站起來,她年近三十,雖還身姿如柳,但或許是因為常笑,眼角處已略帶了幾縷細紋。
她和藹地拉過葉蓁蓁的手“流仙閣離著我這兒遠,你身子又才好,遲了些也不妨事,哪有什麼罪不罪的,是我疏忽了。”
見她手冰,又讓人拿了手爐給她捂著,親自領了她到位置上坐下。
她是宴會主人,又是九嬪之一,她說話了彆人也不敢再抓著不放。一邊的馮才人嬌笑著開口“這些日子總能聽到妹妹的名字,心心念念著想見一麵,今日終於見到真人了,果然是生的好姿色,我見猶憐呢。”這幾日傳的都不是什麼好名聲,她這話也並非什麼好話。
坐在她前麵的郭婕妤聽了斜著眼睛睥了馮才人一眼“馮妹妹倒是貴人多忘事呢,前兒個除夕宴上才見過,這就給忘了。”
那時候葉蓁蓁隻是普通的一個舞女,又有誰會認真看她。郭婕妤這話雖是對著馮才人說的,實際上還是在諷刺葉蓁蓁的舞女出身。一個在大家麵前跳舞取樂的伶人,又怎麼配和她們平起平坐。
這話一出,不少妃子都捂著帕子笑出聲。
葉蓁蓁咳了兩聲,臉色更白,低眉順眼地開口“妾身份低微,除夕宴上事出突然,娘娘們自然顧不到妾。不過是僥幸得了皇上恩典才能站在這裡,不敢勞諸位娘娘掛念。”
葉蓁蓁這話聽著謙虛,話裡話外卻仿佛都在嘲笑大家危難之際隻顧著自身,導致被一個身份卑微的舞女摘了桃子。
郭婕妤沒想到她能頂嘴,臉上便不大好看。她容貌不俗,隻是眉眼略向上勾著,透著一股嬌縱傲氣,這會兒挑了眉就更顯淩厲。
另一側的白美人出來解圍“葉妹妹瞅著臉色不大好,是傷還沒好利索嗎?”聲音軟糯,像是南方水鄉孕育出的溫婉女子。
“謝姐姐關心,我這身體時好時壞的,習慣了,不妨事的。”葉蓁蓁又咳了兩聲,朝白美人和善地笑了笑。
“如此下去可不行,我那兒還有幾隻老參,妹妹有空讓人到我那兒取了罷。”
葉蓁蓁還沒說話,那邊郭婕妤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白美人你可省省吧,人家屋裡皇上賞的珍稀藥材不知凡幾,哪看得上你那幾個破參。”
白美人漲紅了臉,她父親不過是個七品小官,本是這群妃嬪中出身最差的,平日裡就經常被大家嘲笑。葉蓁蓁一來,她也不由有些感同身受,這才對她關懷幾句,不料又被奚落。
“好了,都消停點吧。”一直沒說話的李充媛淡淡開口,眾人聞言立刻安靜下來。
她看也不看葉蓁蓁一眼,隻撥弄著手指上套著的琺琅護甲。“今天是蘭姐姐辦的賞梅會,你們亂七八糟地吵什麼,好好賞梅吧。”
蘭昭儀也和和氣氣地笑起來,指著郭婕妤“就你話最多,罰你喝三杯花露酒罷。”
花露酒是尚食局專供給後宮妃子們飲的,雖也算是酒,但並不怎麼醉人。
郭婕妤笑著應了,端起桌上的精致酒壺就往嘴裡灌,硬是把花露酒都喝出一股豪邁之氣。
眾人拍手跟著起哄,卻沒有一個人再理會葉蓁蓁,氣氛仿佛又回到了她來之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