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老三才是藏的最深的人。
他總是笑得溫柔優雅,眼神寫滿了真誠。
其實可能一直在偷偷的取笑他,笑他的天真。
笑他的愚蠢。
周景和卻忽而輕輕打了個寒顫,一時無話,他強自忍耐,壓下心裡的不適,緊了緊手裡的酒杯,眸色晦暗。
“昱王殿下有什麼事,請明說。”禦史台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周景雲挑眉,就等這句了,他沉吟“我是在想,父皇重病,太子遠征,今日我受父皇指派監理國事,得到了父皇極大的肯定,他有意要將皇位越過太子而傳於我,我有些驚訝但也不能推脫,父皇病榻前,我依然允諾,遂與諸位大臣商議一二。”
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沒想道啊。
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如此,肆無忌憚,指鹿為馬。
往後史冊怎麼記載,昱王周景雲孝感動天,眾大臣極力讚同,廢太子,立新皇?
好麼,大家一起做千古罪人。
郡王周衍臉上的麵具都有一絲龜裂,不知怎的,周景雲手裡竟真有了點兒東西,竟讓他覺得心裡發毛,很不舒坦。
司馬太傅身邊的王大人,看到自己的同知黎大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有些氣惱,反問道,“昱王殿下可知,曆來咱們西鳳國的皇室是要準備兩份傳位詔書的,不知殿下可否將詔書予我等參詳。”
周景雲微笑“我自然知曉啊,要不要我現在即可拿出來給你們看?這其中一份在太後那裡”。
他如此爽快,反而使得年老的王大人唇角抽搐,略一沉吟,他點了點頭。
而周景雲極為體貼“考慮靠詔書貴尊,各位大臣又年老體弱,就不邀請大家去太極殿了,我命人將詔書取回,我們就在這乾寧殿看著詔書傳位於誰,可否。”
“當然按照慣例,依舊是三公,二王,五大夫”
昭王和賢王都驚白了臉。
這個提議,自然也沒什麼不對。
仿佛一切都是合理的,按規矩來的。
隻不過饒是如此,眾位大臣還是惆悵了一把。
這種配合演戲的感覺,真的是很憋屈壓抑。
特彆是禦史台的諸位,平日裡三綱五常,尊卑有序,弄虛作假,妄為常倫等精妙的詞彙都被身後的家眷死死堵在了胸腔裡。
昭王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竭力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他緊緊看著手中的酒杯,輕輕笑了出了,‘啪’的一聲脆響聲,在乾寧殿的大廳裡像是一聲炸雷,驚的四周都心驚肉跳。
緊接著,突然像是有從四麵八方湧進來的鐵甲侍衛,保圍了整個乾寧殿。
他們擐甲執兵,銳不可擋。
然後,他們的目光落在了昭王周景和的身上。
此刻周景和沒有了指令,他們也都柔順地站在一傍,一動也不動。
大臣們眸光一沉,都紛紛心裡生出許多對人生的憐憫。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這兩位王爺都有心逐鹿天下,對他們來講,並不算是什麼好事。
一個人一生中,最要緊的是掌握自己的命運。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裡。
不過如今,那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感,也終究是消失了。
周景雲緩緩走到周景和的麵前,看著這張冷肅默然的臉,心裡好笑的想,看來他們周家的人都很擅長演戲。
他理了理身上沒有的褶皺,還幽幽地歎了口氣“四弟,這是做什麼?”
“我們兄弟有什麼不能好好說,非要鬨的如此場麵,可是對愚兄有什麼誤解,或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
他傾身湊到周景雲的身邊,一副兄弟情深,我有肉你有湯的和睦模樣。
連周景和都被他能這麼能裝的演技給鎮住了,搞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演戲呢。
這不明擺著,已經是兄弟鬩牆,兵刃相對,成王敗寇的場麵,他這是做什麼,還把他當傻子,讓他以為自己的舉兵和剛才的心理建設都功虧於潰了。
他一直當他是好兄弟,他這樣的玩鬨很不沉穩。
沉穩?
去他的沉穩。
這狡詐的心機,真讓人厭煩。
周景和心裡不免將周景雲的危險性又刷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