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騰一下蹦起來指著佐助喊“你說誰是吊車尾的”的同時,佐助慢慢閉上眼就這樣直直向後倒去。而鳴人也沒有蹦躂起來——渾身上下都是被查克拉腐蝕後的傷口,一動就牽連全身痛不可抑。
一道身影突然從旁邊躥出,在佐助身後穩穩地接住他,“佐助。”
小櫻看著來人,驚訝得睜大了眼。
鳴人卻咧著嘴笑,不出意料地扯到傷口,疼得直吸氣。
卡卡西轉身朝著鹿丸他們的方向疾行而去。
弟子重要;同伴,也同樣重要。
“佐助。”
佐助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是卻不敢睜開眼。這聲音太過熟悉,隻怕一睜眼,便會像之前無數次那樣消失不見。
“佐助。”
有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他先握住,而後睜開眼。
“哥哥……”眼淚,止不住往外冒。
“傻瓜……”
怎麼不是鼬?
一樣的麵容,一樣的微笑,一樣的溫柔眼神。
是兒時的兄長,不是“曉”的“朱雀”。
“哥哥,你的眼睛……”他急急想確認他是不是能看見,然而手碰到他眼角時卻頓住,不敢再靠近。
“我能看見。”他微笑。
他看得見他又長高了,看得見他的頭發要剪了,看得見他的麵容和鏡中的自己有八分相似,看得見,他臉上半乾的血痕自眼睛蜿蜒到下巴。
他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跡“你……”卻不知如何接下去,隻得淺淺歎口氣。心疼之情,不言自明。
“哥哥,”佐助的笑容免不了虛弱,卻是發自心底,“用了你的眼睛,怎麼能讓你看到你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他想說想問的太多,卻突然感到雙眼刺痛,忍不住閉緊了眼。
“小櫻!”鳴人已經慢慢走到這裡來。
小櫻這才回過神,雙手覆上他的雙眼,片刻,說“不用擔心,佐助,你隻是寫輪眼使用過度,多加休息便沒事了。”
“他的查克拉屬性是雷和火。”鼬說。
“嗯?”小櫻側頭,表示疑惑於是?
他這才突然意識到她,畢竟不是陶夭。隻得低低道聲,“沒事。”
鳴人蹲下來,問“大哥,大嫂呢?”
佐助立時拉下小櫻的手,睜開眼“誰是你大哥?!”
鳴人有些莫名其妙“你大哥就是我大哥啊!”
“誰同意了?!”佐助簡直想冒火。
鳴人無謂地拍拍他“你是我兄弟嘛!”
“誰說是你兄弟了?!”
鳴人欠扁地“哈哈”一笑,馬上又被疼得叫起來。小櫻翻醫療包給他找紗布藥水,佐助逮著機會不放過“活該!”
雖然躺在他的懷裡,聽到他的聲音,觸摸到他的皮膚,這種感覺,還是如同夢中。隻怕,大夢醒來,一切都不複存在。
“佐助,來。”鼬想扶他起來。
“不要。”他抱住他不鬆手,“我就要這樣。”
時光倏忽回到十多年前。佐助隻有四五歲,還是個任性粘人的小家夥,常說的三個字,是“哥哥抱。”然後對他張開雙臂。
鼬揉揉他的頭發,眼神寵溺。
鳴人忍不住“哼”一聲“你還真好意思!”語氣不免酸酸。
佐助不理他,徑直享受久違的特權。半晌,忽然接回原來的話題“哥哥,怎麼沒看見陶夭?”
鼬靜默,在他幾乎要催促時才開口道“她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鳴人急衝衝地問。他急於讓她看看自己現在的幻術。
鼬又是半天沒有說話,佐助忍不住抬頭“哥……”卻就此打住。
鼬的眼底,是一層氤氳的悲傷。淡淡的,並不厚重,但是看了,卻叫人忍不住悵然。
他靜靜地說“我也不知道。”
陶夭已經離開半年。
結束鳴人的幻術修行回到村子不久,她夜裡開始頻繁做夢。都是一些很瑣碎的事情在課堂裡聽有南方口音的老師上課,在校園的小道上遇到教授,在圖書館借書時接到小莫電話約課後去逛街,周末去爸爸家給小樂帶了他喜歡的草莓蛋糕……每一件事都和她原來的世界息息相關。夢境真實無比,以至於有時早上醒來,她竟一時記不清身在何處。
她對鼬說“也許,真的是到了我該回去的時候了。”
他緊緊抱住她,不說話。
將心比心,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願意摒棄自己的世界。即使看到它的醜陋、不公、陰暗,也不願獨自離開。因為,他的家在這裡。
陶夭已在這裡付出這麼多,他再無理由要求她留下。何況,這也強求不來。
“其實,這樣已經好了。”她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淡,從他的胸口處不急不緩地傳來,“隻需安心等待結局的到來。”
她已沒有遺憾。
鼬把半張臉埋在她的發間,聞到她發絲上的淡淡清香。他沉默,因為,該說的早就已經說過了。
諾言不需要重複第二遍。
“鼬,”陶夭抬起頭來,眼神認真,“如果有一天我回去了,你一定要忘記我。”
“……為什麼?”
“因為,”她直視到他的眼底,“我會忘了你。”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這個話題就此撂下。
鼬記得,陶夭離開的前兩天,她的戒指丟了。他們前前後後地找都沒有找到。最後她說“找不到就算了。”然後爬到床上去睡覺了。
那個時候她已經感冒一周多,頭痛,鼻塞,晚上睡不好覺,聲音都帶著重重的鼻音,吃藥也不管用。
現在想來,這也是一個暗示。
那枚戒指自他送給她後,她一直都是隨身帶著。他知道她是在意的。
後來,他在浴室的洗漱台下找到了戒指,可惜,已經物是人非。
這是後話。
他一直不願意回想她離開的那一天,但是,卻怎麼也忘不掉。
那日早晨,他把早餐端到房間時,看她已經坐起來了,頭發鬆鬆地綁在一側,垂到身前,披著他的外套。
“早餐是什麼?”
她感冒似乎開始好轉,鼻音已經輕了很多。
他支起床上桌,放好早餐,問“頭不痛了?”
“嗯,估計感冒快好了。”她小口喝粥。他在粥裡放了小段的蔬菜,好看又調味。
他在她身邊坐下,打趣她“還醫師呢!一個感冒能拖半個月。”放心倒是真。
“能醫者不自醫。”她振振有詞。
“正好還可以躲過家務活。”他微笑。
“呀!”她做出驚訝的樣子,“這都被你發現了!智商又長進了嘛!”
眨眨眼,看他無奈的樣子,食欲再漲一分。
吃完早餐後,她要開窗,他不許“外麵風涼,你感冒還沒好。”
她拗不過他,隻得悻悻地倚著他“我想看外麵的櫻花有沒有開。”
“還沒有,大概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她略略垂了眼,片刻,似是自言自語道“我這幾年都沒有好好看過櫻花。”
他看著她的側臉,忽然心中觸動,放柔聲音說“今年我們一起去。”
她抬頭,正對上他的雙眼,柔情無限。
他輕輕捧住她的臉,然後,吻上。
如此綿長細膩的吻,似是想擁有彼此所有的溫存,彷佛一吻之後,便永不再見。
嘴唇分開的同時,她的手也從他的脖子上收回,扶著他微微氣喘。
忽而半笑半揶揄道“呐,鼬,跟你在一起之後我的肺活量應該大了不少吧?”
他一本正經地說“肺活量大些對身體有好處。”
她看他一眼,終於笑倒在他懷中。他的麵部肌肉也再維持不了緊繃的狀態。
她笑夠了,坐起身來,推他“去,去給我倒杯水來。”
如果,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這個時候斷然是不會選擇起身。
可是,命運沒有如果。
他如往常一樣起身徑直去廚房,沒來得及看清她的神情她眼中的笑意尚未褪去,然而淚水卻已經充盈,雙眼閃閃亮亮,如同黑夜中的星辰。
鼬端著水杯回到房間時,床上已經空無一人,掀開一半的被子上還留有餘溫。
他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對他喊,宇智波鼬,你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