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做村上慧子。
然而,村上慧子終究不是村上繪。
他忘了是哪一天,也忘了是在哪裡,大概是她絆了一下,他伸手去扶。她站起來時,指甲在他手心滑過。
他微微皺眉,問“你留長指甲?”
她抱歉,“有沒有傷到?”一時竟有些羞怯,“留長指甲……比較好看,鼬君不喜歡嗎?”
他輕輕搖頭。
隻因另一雙手,從來都是指甲短短。她的雙手要抓藥,要治療,要畫畫,還要做家務活,所以,不能留指甲。
一種乾淨樸實的美,以最原始的方式,在那雙手上展現。
鼬覺得手上隱隱的劃痛感滲入皮膚抵達心臟,一陣一陣洶湧而來。
佐助想,如果沒有那件事情,哥哥是不是會與慧子結婚,生子,就此忘記了陶夭?
慧子想,如果沒有那件事情,她是不是會一直沉浸在他的溫柔之中?她是不是總有一天足以取代那個女人的位置?
鼬想,如果沒有那件事情,他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假裝慢慢遺忘了陶夭,並再次回歸溫馨平靜的家庭生活?
同樣,命運沒有如果。
那件事情,其實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戰爭結束之後,鼬並沒有和佐助一起回宇智波大宅居住,而是獨自在後山蓋了一座房子,不大,但前有樹林後有湖。房前屋後還有足夠的地方種花養草。到開花季節時他常常把整盆的花卉帶到井野的花店中托她出售——有些的確價格不低,但他其實不為錢,隻因實在太多了。他的本職是學校的教員。
鼬與慧子見麵都是在學校或是醫院約好時間地點。那日慧子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問他,跑到佐助家裡卻得知鼬並沒有住在附近。於是小櫻讓佐助帶她去鼬住的地方。
看到鼬自己造的房子種的花草慧子自然很高興。勤力的男人總是另有一種吸引力。
她在屋子裡兜兜轉轉,看到了書房桌上的一遝畫,拿起第一張,半好奇半打趣地問他“鼬君,這是你畫的嗎?你的初戀情人?”一邊“咯咯”笑。
鼬卻不回答,隻伸手去拿。她本能地一轉身,於是,“嘶”地一聲,畫紙被撕開一道大口子。隨即兩人同時放手,畫紙又飄飄落在鼬剛剛寫完放在地上的字上,搶奪不及,沾上了墨跡。
慧子自知闖了禍,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鼬君,我不是故意的。”
鼬的臉色是少見的陰沉,拎起畫紙陶夭臉上、衣服上均有點點墨痕,臟兮兮。
怒火,忍不住往上竄。
佐助湊上前一看,知道事態嚴重程度“哥……”
鼬點點頭“你先帶她出去,我整理一下這裡。”語氣已是克製。
慧子極為不安,責怪自己動作太過粗魯。佐助已有不好的預感,正想著怎麼阻止預感成真,忽然聽到她問“佐助君,你知道畫上的人是誰嗎?”
“嗯……”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鼬的聲音和人一起來到客廳“她是我的愛人,陶夭。”
他走到她麵前,極為正式地鞠躬道歉“對不起,村上小姐。這段時間謝謝您了。這是我的錯誤,給您造成了困擾,我感到非常抱歉。”
這不是闖了禍,這是闖了大禍。
她聲音忍不住發顫“你說,她是你的……”
“她是我的愛人,”他心意從未如此明晰,“不是戀人。”
他決絕起來,不留一點後路。
後來鼬免不了承受綱手的興師問罪,他也並不辯解,連帶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也一並坦然承下。一段時間過後,民眾興趣不再,這件事情,就此翻過。他又恢複為清清靜靜的一個人。
“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是慧子問他的最後一個問題。那時她已經淚水盈眶,然而卻微仰著頭,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鼬沉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不論用什麼樣的形容詞,終是覺得詞不達意。
最後,他有些乾巴巴地說“陶夭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有人說,有些人的心田隻能耕種一次,一次之後,寧願荒蕪。而後來的人,隻能眼睜睜地看它荒蕪死去。
這正是慧子從鼬的臉上看出的。
晚上,他在書房看那張沾有墨跡的畫,一字一字地讀畫邊的詩“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夭夭,你已經在外麵玩得夠久了,打算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