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之月!
「出發!」為首的漢子吆喝一聲,一行人終於浩浩湯湯地走上了西北之行。日子比預定的推遲了幾日,因軒轅暮昀照顧纏綿病榻多日的藍夜月,壓著她多休息,幸而趕在春汛前出發。
也許因為多日病重未愈令他驚詫,軒轅暮昀一路上不離身側,深怕藍夜月一個不注意又染了風寒,連帶著冷落了石秋蘿,她沒有錯漏其帶著嫉恨的雙眸。
「姐姐,剛烤好的兔肉。」軒轅暮昀將一串冒著熱氣油光發亮,又香味撲鼻的兔肉遞給藍夜月,「出了前麵山穀便真正踏入西北地界了。姐姐會累嗎?」
入夜,商隊搭起了篝火,三三兩兩吃飯歇息。
藍夜月朝他勾了勾嘴角,「不會,我很好。軒轅莫擔心。」若非在大庭廣眾,她可真想吻吻他。
「暮昀哥哥,這個給你吃!」石秋蘿拿著烤肉擠了過來,「藍姐姐,西北可是苦寒之地,你可要保重身子,彆再病了。」
「嗯。」藍夜月應了聲,便聽著他們兩人在一旁閒聊。多數時候是石秋蘿唧唧喳喳說個不停,軒轅暮昀偶爾應幾聲,但看得出來,他心裡是沒有不耐的。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帶疏狂。曾批給露支風敕,累奏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注
《鷓鴣天西都作》宋代朱敦儒)
寂靜的夜裡,響起渾厚的嗓音,「不知諸位是否有好酒相贈?」
緩緩走出一個勁裝男子,神情堅毅,兩鬢有些斑白,眉目間隱約可見一絲陰鬱。
「哈哈哈哈哈哈,大俠隨意!相逢即是有緣!」石毅豪邁一笑。
來了卻不曾拿起吃食,而是愣愣地看著藍夜月。藍夜月起先並不在意,奈何視線太過灼熱,不快地皺了皺眉。
好在他倒也識趣,轉了目光同石秋蘿他們聊了起來。侯守樓浪跡江湖十多載,見識自是非同,聽得旁人驚呼連連,一時間眾人高談闊論,把酒言歡。間隙,藍夜月還是能覺察到他偶爾掠過的視線。不帶侵略性,卻也足夠惱人。
軒轅暮昀自然注意到了,不著痕跡地擋住他的視線,麵對她溫柔地笑著,雙眸映著火光,明昧閃爍,好似在說著熨帖的情話。
害得她心中難耐,也好想親親他,抱著他。
要是你隻屬於我該多好,隻看著我多好。
……深色淩空,伴著木柴燃燒的暖焰,掩蓋了所有的野望。
越向西北行進,拂麵的風更加凜冽,目之所及,也越加單調和壯闊。與江南,完完全全相異的景色。
如果說,江南是溫婉柔情的山間小溪流,那西北便是奔流不止的大江河,你仿佛可以聽見震耳欲聾的拍岸聲。
荒涼又壯闊。
「暮昀哥哥藍姐姐,過了這兩道彎後就是那通天橋!過了橋,不出兩日就到我們金烏扇的地界,走了那麼久終於快到家啦!」石秋蘿畢竟是個姑娘家,趕了那麼久的路,眼看就快到達目的地,也露出了輕鬆的神色。
通天橋,懸於通天河上。而這通天河,顧名思義,垂直通天。自百丈高山垂直而下,冬春交際更是駭人。因山頂雪水融化,加入彙入河流,遠遠就能聽到河水轟然聲,直讓人心底生寒。
行到近處,耳畔皆是河水直瀉而下的轟鳴聲響,饒是見識多廣的商隊也不免有些犯怵。
「諸位小心,務必緊抓住粗繩!」石毅高聲提醒。每每過此橋,無一次不是心驚膽戰。
一路小心翼翼,眼瞧見就要過了橋,後麵傳來急促的驚叫聲。
「快跑!」
原來是橋身在常年水流衝刷下潮腐,從中間斷開了半截,完全斷裂也隻是時間問題。商隊頓時亂作一團,馬兒受驚長鳴,掙開繩索往前奔去。
「啊——」隻聽見石秋蘿發出一聲尖叫,「阿爸救我!」她未站穩,被疾跑的馬兒衝撞,猛地往下墜去。
走在石秋蘿前的軒轅暮昀一轉身,輕身一縱,將猛力往下墜的石秋蘿牢牢扣住,一腳重重踏在崖壁,借力攀伸,另一隻手緊緊絞住粗繩,幾個雲縱穩穩落到地麵。不過電光火石,崖壁碎石嘩嘩下落,聽得眾人不住心悸後怕。而懷中的石秋蘿卻因驚嚇過度陷入昏厥。
此時,奈何牽著安撫好的馬兒遠遠走來。
商隊眾人皆是一副驚魂未定的神色,這次說是死裡逃生也不為過。清點人數,包紮為數不多的傷者。
「姐姐呢?」軒轅暮昀環視一周竟未見著藍夜月,緊皺著眉。
車夫這才顫顫巍巍地伸手指著懸崖,「那……那個姑娘……掉下去了……」
「什麼?!」
掉下去了?怎麼會!軒轅暮昀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眸,姐姐的功夫不在奈何之下,怎麼可能會掉入懸崖?
動作比思緒更快,奪過奈何的馬翻身而上。
「暮昀哥哥,你瘋了!我們……」不知又是合適清醒的石秋蘿拉住軒轅暮昀。
長袖一拂,甩開石秋蘿的手,緊緊握住韁繩,駕著馬兒疾馳而去。
冷靜點。他得救她,他得救她,她墜落懸崖,生死不明,她需要他……他隻有在不斷的自我暗示下才能夠冷靜,不被他可能會失去她這樣的認知而擊垮。不會有事的,她是他的神仆啊。
奈何緊緊皺著眉頭,繞著崖邊走了一圈,「車夫,這裡可有通往懸崖下的路?」
「這麼深的山崖,找到了也是……」在奈何越加難看的臉色下車夫聰明地住了口,「這地沒有,不過出了這可以沿著山腳下的村落緣溪而上。隻是水流湍急,高山雪水又不斷彙入,尋人隻怕不易。」
「石幫主,事發突然,我領著自家弟兄們先行!」奈何抱拳,眼神似有若無地瞥過石秋蘿。
石毅沉聲道,「救人要緊!何掌櫃請便,畢竟是在我們地界出了事,我們金烏扇幫會立刻派人協助!」
「求之不得,勞煩石幫主!」奈何也沒了客套的興致,留下幾人後匆匆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