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此信可是送去臨州狄道郡?”臨出門崔勇交代他了,不過多問一句總是不會錯的。
狄道?辛艾搖了搖頭,送去狄道就穿幫了,稍一琢磨“此信送去沙州。”
“沙州郡?可是夫人,臨州更近,你夫家……”
“我夫君很有可能回沙州了,送去沙州吧。”
崔大半信半疑接過信,出門去驛站了。
晚間崔勇回來聽說此事,尋了辛艾過來,又問了一遍,她還是一樣的說辭。
他這會兒覺得自己有些多事了,救人倒是沒什麼,可是僅憑她幾句話他就信了她的身份,如果救起來的這女子不是辛大人的宗族親眷或者唐李氏族婦人,那他就是自己把自己架火上烤,好沒落著,很可能還得吃官司。
他心思一轉,一些本不該有的念頭冒了出來,想想如今行這事怕有些不妥,又棄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奈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僅僅幾日過去,那些念頭又蹦了出來,而且變得無比清晰。
他看著躺在側榻的崔大,問道“據你這幾日觀察,這位娘子可有什麼可疑或者不妥?”
崔大仔細回想,覺得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於是回道“不如再觀察兩日。”
崔勇也覺得可行,遂點頭應好。
又是幾日後。
辛艾早早起床收拾屋子,沒想到崔勇出去得更早,等她收拾完,他已帶了兩個人回來。
房子不過這麼點大,幾人自然打了照麵。
她蹲坐在屋子一腳,搓洗著衣服,崔勇和那兩人在一邊聊天。
辛艾洗得心不在焉,她能明顯感覺到幾人的視線時不時在看她。
內心有些慌亂,害怕有不可控製的事發生,人性善惡變化,也不過就是一念之間。她隨意搓洗了下衣服,強裝淡定的晾曬完,低頭告辭便回了屋。
等聽到幾人離開的聲音,她提著的心稍稍放下,可是她必須要搞清楚崔翁想做什麼才行。
夜裡早早洗漱,熄了燈,靜靜地透過縫隙看著窗外,坐著等。
直到崔翁的房間熄了燈,她又等了會兒才悄悄起身,輕手輕腳的推開一點門縫,擠出去,然後虛掩著門。
貓著腰躲到崔翁的牆根底下,繼續坐著等。
果然,不久後房間傳來了對話聲。
“你覺得行嗎?”這是崔翁的聲音。
“您之前又不是沒做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休要提!”
“不是太妥當,萬一是李氏的人呢?那您就得罪大了。”
“賣都賣出去了,誰還能找著她?”
“您忘了信的事了,李氏回頭拿著信來找可怎麼辦?她也不是原來你賣的那個小孩,那孩子小沒見過世麵好哄騙,這婦人家說不定手段多著呢。”
崔翁一琢磨,好像也是這個理,無奈道“那就再等等。”
屋子裡安靜下來。
辛艾等了半天,直到屋裡傳來鼾聲,才起身回了房。
原來是想賣了她,還好,不是彆的就好,人性的惡她從來不敢低估。
說到底還是為了錢。
救她,在李氏麵前賣個好,升官發財都有可能,前提她得真的是李氏的婦人;賣她,同樣是一筆財,雖然相比李氏婦就少了太多,可總比家裡還要養個來曆不明的閒人好得多。
看來崔翁也沒什麼耐心。
辛艾摸了摸手邊的玉佩,這是當年李暠冠禮的時候堂祖母給她的,她一直隨身掛在腰間。沒想到跟著她掉到唐朝,竟還有能派上用場的一天,希望隴西李氏幾百年來,沒有什麼變化才好。
第二天早上,辛艾依然早早起來乾活,起碼崔大是開心的,給他分擔了不少事。
等崔翁準備出門時,辛艾才趁機攔住他,道“來這兒住了幾日,我見家裡油米也不多了,身無長物幫不上什麼忙,”說著遞上了手上的玉佩,“此乃李氏傳家玉佩,可以抵得不少銀錢,就當貼補了家用吧。”
崔勇詫異的看著她,這玉佩他之前就見過,也沒當回事,如今拿在手上仔細掂量,才看到上麵確實清晰的刻畫了一個“李”字,她能大膽把玉給他,當是不怕驗。隻是……昨日他剛叫了人牙子來看,今日她就拿了玉佩出來表明身份,怕是知道了昨天的事?
神色稍微收斂,小心試探道“這是做何?多養一張嘴還是養得起的。”
“崔翁能救我一命已是大恩,家中不知何時才能來人,這就當一點心意吧。”
崔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塊玉佩是讓他斷了不該有的貪念,可她不挑明,他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
雖然到手的銀子飛了,但是確認她真的是李氏婦人又讓他有些開心,也算是撿了塊寶,先養著,等李氏來認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