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崔大今日起了個早,拿著崔翁走前留下的碎銀,在街上閒逛。
崔翁早些年得大官賞識,從自家宅院中辟了這間屋子讓他棲身,那時候他還很小,被崔翁撿來,當親子養著,送去書塾讀了幾年。後來叛軍攻入長安,聖人出逃,大官被殺,哪還顧得上這些小人死活,崔翁沒了倚仗,家裡逐漸破敗,學業也就此荒廢。倒是這朝廷亂著,大宅空置,也沒人來管他們這間小屋住了何人,他和崔翁因禍得福,在這官員進出之地,安穩住了這些年。
這兩年崔翁尋著機會得了辛大人賞識,辦些跑腿的小事,算是找到了新的出路。隻是崔翁自己官身未穩,想再替他尋個差事還差了些。
他有心報答崔翁的養育之恩,可是,這些年也沒習得什麼一技之長,如今幫他看著宅邸,偶爾處理些不要緊的文書,也沒太多事。
倒是自從他帶回來那個婦人,他的事便更少了。
前日見得那婦人之作,讓他大為震撼,若是這婦人都能養家,憑什麼他就不行了?
早早的出來,就是想尋看看,有沒有什麼自己能乾的差事。
晃了一圈,也沒找見什麼像樣的,琴棋書畫騎射六藝他無一擅長,其他的要麼工錢太少,要麼太過苦累,他又看不上。
邊走邊想也沒注意看路,回過神時,已經到了先前常來的茗鋪。
他並沒有那麼愛喝茶,隻是有時候幫崔翁打聽些消息,茗鋪酒肆就是最好的去處。
茗鋪的小二看見他,遠遠就招呼上了。
掂量了下荷包裡的銀錢,剛想踏足進去,路邊突然撲上來個小乞丐,跪在他腳邊,哭喊道“郎君,郎君,施舍點吧。”
乞兒骨瘦嶙峋,滿身臟汙,他趕忙側身躲開。
這身衣服是新裁的,弄臟了還怎麼找好的營生?他毫不猶豫一腳踢開小乞丐,叨了句“晦氣”,連茗鋪門口小二的招呼也懶得再理會,匆匆離去。
頂著寒風連著轉了幾日,也沒尋到適合自己的差事,還想再出去時,收到了崔翁的來信。
他已經到了河東,因著月前參與安史之亂的恒陽節度使張忠誌投降於辛雲京大人,河東逐漸安定,他尋著機會問了辛大人關於李辛氏的事,得到答複未曾聽說過這麼一人,內心有些擔憂,讓他看好李辛氏,切勿出了亂子。
他想了想,營生的事就先作罷吧,還是先辦好崔翁交代的事要緊。
於是辛艾每日出門後,他就偷偷遠處跟著,看她都做些什麼。
辛艾能乾什麼?每天在東市閒逛,打聽行市。
她進了東市,方向感就作亂,再沒見過胡粉攤的粟特商人。
廣德元年元日起,東西兩市休市,至正月十五上元節才再開。
這是她第一次在唐朝過春節,自然新奇無比,這可比敦煌城熱鬨不知道多少倍。
隻可惜,家中隻有她和崔大兩人,崔大始終與她保持距離,這年過得異常冷清。
多少年不曾如此了?
原來有辛家人,後來有李暠,可現在,她隻能對著天空哀歎。
悲春傷秋幾天,她就閒不住了。
東市休市,安邑坊內還有元法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