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春去夏至,長安城不比敦煌,在敦煌城她可以肆意的轉悠,可是長安不行。這裡等級製度森嚴,即便是安史之亂受了些影響,可有些東西依然沒變。
辛艾每天隻能東西兩市和安邑坊來回溜達,不過幸好長安城物事流動大,好幾月下來她收獲頗豐。
這是文人墨客鼎盛的時代,當街吟詩作對分個高下,或擺擂台比拚引人眼球者,比比皆是。名人佳作,但凡找個稍微好點的畫坊,都能尋出幾副精品真跡。
好東西看得多,思路擴寬了,她畫技進步不少。
不管畫是好是壞,寄賣在緣覺坊的都賣得不錯是真意外。
輕輕鬆鬆掙了錢,崔翁對她態度也好了不少,欺騙他的負罪感沒了,也沒了再被賣掉的擔憂。
她掂了掂腰上的錢袋子,琢磨一會兒去買點什麼好的畫具。
就是最近出門總感覺有人盯著她,但是仔細看看四周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把這事告訴崔翁,隻落得一句鄙視。
辛艾無語望天,唐朝雖是以胖為美,她沒長在這個時代的審美點上,那也不是她的錯啊,和是不是真的有人跟蹤她那是兩碼事吧?
剛出安邑坊就感覺背後有視線盯著她,這好歹是長安,大街上劫人有些不太可能,可劫財……好不容易掙點錢,她容易嗎?
悄悄放慢腳步,當做沒有發現被跟蹤。去西市路途稍微有些遠,她又錯過了東市的大門,再掉頭回去很刻意,抬頭看了眼四周,乾脆拐彎去了宣陽坊。
宣陽坊就在東市的旁邊,辛艾進去之後找了一家生意比較好的彩纈鋪,假意在裡麵挑挑選選。
她在店裡東翻翻西看看,拖著時間就是不出去,等跟蹤的人耐心耗儘。
果然,稍晚就進來了一個男子,穿著普通的襆頭袍衫,身材瘦小,但是並非唐人麵孔,辛艾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確定是這個人,沒有為什麼,就是第六感。
男子跟在她後麵不遠挑選織品,可是眼神飄忽,四處轉悠。
辛艾怕引起男子注意,隻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他,趁著他沒注意,悄悄從側門離開。
轉身又去了一家生意冷清的店,沒多久他又跟了進來,她假意要出門,看見男子在不遠處也往門口走來,她在門口等了幾息,等他完全跨出門時,她退回到店內,隨手拿了一塊絲帕細細看了起來。那人邁出門口的步伐明顯停頓,然後也退了回來,又在店裡挑選起來。她已經可以確定,他就是在跟蹤她!可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錢?
雖然唐朝開始走下坡路,可是也沒有這麼快衰退,還有百來年呢,這人應該不敢當街搶錢才是啊!
想不明白,不過她還是不自覺的捂緊了錢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她這世掙的是辛苦錢,可不跟上一世樣投了個好胎。
這家店位置偏僻,過於冷清,店內一共才兩三閒客,幾人在乾什麼一目了然,辛艾不敢多留,人少更不安全,於是趁著男子不注意,她扔下帕子立馬跑了出去。
外麵一刻也不敢再多溜達,直接跑回家。
崔大正在掃院子,見她跑得滿頭大汗,嗖的衝進來就關上門,疑惑問“怎的又回來了?”
“有人跟蹤我,怎麼辦?”
崔大看著她慌亂的神情,腦子裡突然一片恍惚,感覺似曾相識,抿著唇問道“你想報官?”
“可以?”
“你記住那人長相了?”
這一盆涼水潑的,辛艾搖搖頭,看見那人的臉她也未必記得啊!隻記得穿了一件深綠色袍衫,連款式都是大街上隨處可見。
崔大聳聳肩。
“沒辦法了?”
崔翁坐在一旁悠悠道“罪疑惟輕。”
那就是沒人管的意思了?
崔翁又看了她一眼,怕她衝動之下真去官府,提醒道“彆忘記了,你無身份。”
辛艾愣在原地,咬咬牙“行,大不了我不出門了。”
“隨你。”崔大和崔翁對視一眼,沒再搭理她,崔大繼續掃地。
在家安靜待了幾天不出門,可這真的是辦法嗎?
這些天她左思右想,實在不明白為何會有人跟蹤她,說起來她無親無故的一個人,除了錢財再想不出來什麼了。
辛艾扶額,眼見著又到了送畫的日子,錢還是得掙,隻好硬拖著崔大跟她一起出門。雖然他這瘦弱的一隻陪著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真有事他定跑得飛快,哪會顧她死活,安慰自己聊勝於無罷了。
兩人去東市的一路東張西望,直到到了緣覺坊,一點異常也未發生。
崔大指著她埋怨道“就說你疑神疑鬼的吧,哪會有人跟蹤你?”
“那天明明有人跟著我,可能看我幾天沒出門,放棄了也說不好。”
崔大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既然無事我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