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窗外又一記閃電,讓他動作一滯。
雷聲和閃電幾乎沒有時差,想來,那天雷的落點恐怕不遠?
這念頭隻在青源腦中存留了一瞬。
咚咚咚。
緊隨其後的,是一陣敲門聲。
“什麼人?”
青源開口問道。
門外隻有雨聲稀疏,雷鳴轟隆……卻無人應答。
“有點不對……”
青源察覺到了異常。
自己在小鎮裡一向獨來獨往,沒幾個熟人,誰大半夜的造訪,還不吭聲?
更何況,他自幼感官異於常人,不僅天生陰瞳,能白日見鬼,而且連尋常五感也遠超常人……
若是有人來訪,那腳步和呼吸聲,本該都能提前察覺的……可剛才,門外毫無聲息。
不會是鬼敲門吧?
晦氣。
今天上巳節,又不是中元節,哪來這麼多冤魂?
想到這,青源眼皮一跳,便摸出枕頭下的短刀,抓住刀柄,小心向門口靠近。
“何人來訪?報上姓名。”
咚咚咚。
敲門聲再度響起,門外依舊無人應答。
“你不吭聲,咱就不開門。”
青源提著刀走到門前,沉住了氣。
他心想你丫的當我不懂規矩?
某些低階鬼物因自身修為所限,懼怕“桃符”、“門神”之流的民俗圖騰,平日裡無法擅闖民宅。
於是,它們便會試著敲門,吹枕頭風,冒充故人說話……借用這些小手段來誘騙房主人開門,從而避過“門神”的看護,入室害人。
而現在,門外的東西,很可能就是類似的鬼物……
想騙我開門?沒門。
荒郊野嶺的女鬼要吸人陽氣,好歹也是給先嘗點甜頭來著……您這光敲門可不頂用,沒實惠啊。
咚咚咚咚……
敲門聲接連不斷。
但這次,門外有了回答——
“……聽得見?”
“你……聽得見嗎?”
那聲音模糊而遙遠,仿佛來自深海,乍聽似少女,仔細分辨,又像孩童。
“魔眾兵臨,厭離穢土……”
“速速離去,切莫逗留……”
“你……聽得到嗎?”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響。
可剛剛的詭異人聲在重複兩遍後,便仿佛耗儘了力氣一樣,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
“你是誰?想告訴我什麼?”
青源試著與之溝通,但等了足足半晌,卻沒再聽到回應。
是誰?到底什麼意思?
思來想去,青源握刀的手漸漸收緊,又摸出口袋裡的一張疊起來的符紙,心想大不了肚子裡還有點存貨,童子尿也是辟邪的嘛……
於是——
解除門閂,猛地開門。
眼前空蕩蕩一片漆黑,隻有寂靜無人的街道,連打更人也看不到一個。
而大門外的屋簷上,正掛著一隻斷了線的紙鳶。
“好吧,原來是這麼回事。”
青源終於鬆了口氣。
這紙鳶大概是隨風飄來,線纏在了屋簷下,讓它隨著風雨抖動,尾巴一擺一擺的,敲打著自家木門。
接連不斷的敲門聲,就是它發出來的。
“隻是……剛剛那些鬼話……”
青源摘下了紙鳶,左右打量一番,又湊到鼻子前嗅了嗅。
風箏上,有一絲辛辣腐敗的味道……
這種味道,與白天戲班內所見,那隻斷手骨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是深淵的味道。
“看來,是有人施法將神念植入物體,以這些雜物為媒介,向我傳達消息?”
“不管屍骨斷手,還是這隻破爛的紙鳶,看來都隻是充當了那人的信使。”
略加思忖,青源想明白了。
可是,那神秘聲音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專門告誡自己?它口中所說的“魔眾兵臨”又是指什麼?
對方也許是想告誡自己快點遠離此地,出去避禍……可是這大半夜的,外麵根本租不到馬車,怎麼走?
“罷了罷了,我怕了還不行麼?睡覺,明天一早出發。”
青源看了看這隻紙鳶,便隨手將它丟進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