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姐大鬨溫陽縣!
第
觀音山兩家火拚
陽泉曲三人逃命
卻說十月十八日淩晨,因酒醉睡在溫陽縣北石佛寺觀音堂大殿內的宋均、白春凱、郭駿等十餘人都被一陣淒慘的哭喊聲驚醒。眾人正欲出殿去看個究竟,西堡丫環秋桃已哭著衝進殿來,她跪在白春凱麵前抽泣道:“老爺,快去看看夫人和小姐吧。”白春凱大驚道“夫人和小姐怎麼了?”那秋桃道“不知被什麼人害死了。”白春凱、宋均、郭駿他們一聽都如當頭挨了一棒,大家便隨白春凱直奔西廂房來。
西廂房內的油燈早被丫環點著了,燈頭很大,冒著一股油煙。
原來,西堡來的兩名丫環夏荷、秋桃昨晚被那韓氏安排在隔壁另睡。淩晨,天空依然陰沉沉的,房外寒風陣陣。夏荷和秋桃出房小解,她們看到大殿內依然燈火通明,卻沒有了劃拳喝酒的聲音。她們又看到夫人小姐住的那間房子窗上沒有燈光,可是房門卻大開著。夏荷和秋桃心中十分疑惑,便去大殿一角問一個當任守衛的東堡黑衣武士道“勞動壯士,請問我家白爺是否還在大殿內?”那黑衣武士告訴她們“白爺昨夜酒醉,就睡在大殿內,現在還未醒來。”兩名丫環謝了黑衣武士,來到西廂房,取火種點亮了壁上油燈。她們看到小姐白琴琴赤條條橫睡在土炕上,身上竟不蓋一絲一線。夏荷忙到炕前給琴琴蓋被子,卻發覺琴琴渾身冰涼,細看竟是已斷氣的摸樣。夏荷急忙叫喊白夫人,白夫人不應。秋桃急了,這才拉開夫人韓氏的被子,隻見
眼珠突出淡無光,身體冰僵雙乳涼;
唇齒張開凝紫血,分明一副死人相。
二丫環見狀,早已嚇的魂飛魄散,她們撲上土炕,哭喊著將那韓氏和琴琴的死屍搖晃了一陣,那韓氏和白琴琴已確是死了,再推也是活不過來。丫環秋桃這才哭著闖進大殿裡去告訴白春凱知道。
白春凱一見妻女果然雙雙慘死,發瘋似的一把揪住宋均吼道“誰乾的?究竟是誰乾的?”那郭駿等賭客紛紛上前解勸道“白兄節哀,請先放開宋兄,我們再嚴加追查。”白春凱道“這大殿前後俱是你東堡的人守衛,你還我夫人和女兒來。”宋均道“白兄息怒,待小弟先問問他們。”原來,昨夜安排守衛時,西堡來的十幾名護院武士全被宋均安排在外圍。比武台、觀音堂大殿前後包括東西廂房和後邊幾排房子全由東堡的黑衣武士守衛。那麼,這些負責守衛的黑衣武士為何沒有發現趙二愣誤入白夫人韓氏的房間呢?這裡原有個小插曲,趙二愣出門解手前,一股寒風將一飛蓬從觀音堂大殿後邊吹上房頂,在房脊後一閃又被風吹走了。觀音堂前的四名黑衣武士看見,誤以為是刺客,便紛紛運起輕功,飛上殿頂,追到殿後,在黑地裡到處搜尋,無果而返。在這一段時間,那趙二楞已殺了人出來並且躲過外邊幾道護衛逃下山去了。
這觀音堂大殿後邊一間房中,原有附近人們寄放的幾口棺木,宋均令人抬了兩口過來,讓他們幫著西堡兩位丫環將那韓氏和白琴琴的屍體先放入棺中。這時天還未大亮,這西廂房頓時變成了停屍房,兩個丫環的抽泣聲,使本來已是有些悲涼色彩的北石佛寺觀音堂又籠罩了一層悲哀的氣氛。
宋均和白春凱正在大殿裡斥責幾名黑衣守衛,東堡諸葛走了進來道“武士們沒有看見,就怕是我們山上的人,我已派人到各房間清查詢問去了,二位等一等吧,我看馬上就會有結果的。”原來昨天晚上,東堡諸葛推辭不肯飲酒,早早一人離開大殿,住到觀音堂西院那間中堡統領任梧周住過的房間裡。剛才,東堡諸葛醒來起床,隱隱聽到哭聲,才走了過來。東堡諸葛向幾名黑衣武士問明情由,心中覺的可能是昨夜酒醉之人所為,便派幾名黑衣武士挨門逐戶去查詢,這才走進大殿來。
也就是一盞茶的工夫,兩名黑衣武士進來回稟道“東廂房內少了一名賭客,他叫趙毓庭,是陽泉曲人,外號叫作‘趙二愣’,房內的人的說他半夜出去解手就再沒有回來。”白春凱怒道“看看,又是你們東堡的人!宋均,你還有何話說?”說著,那怒目圓睜的白春凱“當啷”一聲,拔出劍來,一個仙人指路刺向宋均。
宋均急忙向旁邊閃開。
這時,十幾名黑衣武士看見也都拔劍出鞘,一齊湧上,將白春凱圍住。
白春凱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以及其毒辣的追魂劍招,刺向那些黑衣武士,大殿內頓時隻看見刀光劍影。東堡諸葛急忙拉著宋均逃出大殿來。
這時,天已亮了。隻是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天空飄落著雪花,房頂和地上已是薄薄一層雪了。早有西堡的護院武士,得到消息,他們隻留三幾人守路口,其餘一個個都趕了回來,持刀直奔大殿。這時,白春凱已被眾黑衣武士趕出殿來,雙方在大殿外大打出手火拚起來。在觀音堂大殿頂上,白春凱撒出十幾枚銅錢,打傷了幾名黑衣武士,他持追魂劍使出一劍奪魂的惡招向殿前下院裡的宋均淩空刺來。呼嘯著的追魂劍氣,將那房頂和地上的雪花吹起,殺上房頂和殿脊的黑衣武士紛紛落下地來。這宋均和那東堡諸葛已是忍無可忍,見白春凱已是瘋子一般,不可理喻,也都拿起兵器應戰。
隻見
北石佛寺觀音堂,丁零當啷刀劍響;
東西兩堡起內訌,武士個個狠如狼;
宋均單刀加袖箭,春凱飛劍撒銅錢;
牆角有個瘦諸葛,手握瓷球頭搖晃;
刀光劍氣衝陰霾,驚動玉龍三千萬;
寒風肆卷大雪來,確如鱗甲滿天散。
卻說西堡護院武士人少,東堡黑衣武士人多,雙方火拚片刻,西堡十餘名護院武士俱被東堡黑衣武士拿下,隻剩白春凱和宋均、東堡諸葛三人從地上打到空中,從空中打到地上,不肯罷休。隻見那白春凱又將宋均、東堡諸葛逼上殿頂,三人在殿脊之上,頂風冒雪又拚殺起來。
隻見
觀音殿頂一場鬥,一劍一刀兩瓷球;
側剁橫劈穿心刺,雪中飛影使人愁;
騰挪跳躥無聲息,刀劍有音電光驟;
寒風大雪成羽扇,三人背上熱汗流。
白春凱、宋均、東堡諸葛三人正在觀音殿頂脊之上打得難解難分之際,忽然,從下邊騰、騰、騰上來三人。這三人更不打話,一起出手,他們三拳兩腳分開正在惡鬥的白春凱、宋均和東堡諸葛,一人拉著白春凱,一人拉著宋均,一人拉著那東堡諸葛跳下地來。
六人落地,那白春凱還在氣頭上,他欲反抗,誰知拉他的那人輕輕一掌將他推開,白春凱隻覺這掌法內含有深厚的功力,要鬥起來,自己決非對手。他和宋均、東堡諸葛都驚奇地打量那三位不速之客,隻見拉白春凱下來的那位穿一件紅袍,拉宋均和東堡諸葛下來的兩位都穿綠袍。“哎呀,三位莫非是磧口三英?”宋均道。“慚愧,正是在下弟兄三人。”那拉白春凱下來的漢子道。
白春凱受了一驚,神誌也驟然清醒過來,將追魂劍入鞘抱拳道“多謝三位勸解,白某是一時氣糊塗了。”他又對宋均和東堡諸葛抱抱拳說道“請宋老弟和諸葛先生諒解,剛才是白某無理了。”宋均和東堡諸葛見白春凱這麼說,也都轉怒為喜。宋均令黑衣武士將西堡的護院武士放開,並派十名黑衣武士在一名武士頭目宋楠楠的帶領下立即騎快馬下山,趕往陽泉曲村捉拿那趙二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時,早有山上前幾日就請來的郎中為受傷的兩堡武士療傷去了。
已是辰時三刻多了,雪越下越大。轉眼間,觀音堂大殿前所有站著不動的人身上立即披滿了雪花。宋均、白春凱、東堡諸葛為三位客人掃了身上的雪,請他們進了大殿。
宋均、白春凱、東堡諸葛,還有山上許多大戶賭客都來拜見磧口三英,大家都作了相互介紹。說話間,早有廚子擺上酒席來。
酒席宴上,眾人都勸白春凱節哀順變,白春凱慢慢平靜下來。接著眾人詢問了磧口三英上山的意圖。
原來磧口三英隻是路過。那老大“晴天霹靂”李雷說道“我弟兄三人昨天有事去了貴縣板井村衛老員外家,今日淩晨早早告辭,要趕回磧口去。路過這裡,受到西堡武士們的盤查。他們帶我三人進寺來,誰知你們卻隻顧自己拚命,顧不得發放我們。我又聽說你們是自己人和自己人鬥,怕是一場誤會,這才和李尚、李灶二兄弟上殿頂分開三位,冒昧出手,還望三位海涵。”白春凱、宋均、東堡諸葛、李駿等幾家大戶賭客都再次謝了磧口三英,並執意挽留三人在山上多逗留幾日。磧口三英都說家中有事,不可耽擱。他們說到溫陽縣三家聯合禁賭的事,磧口三英勸他們停止聚賭,響應縣衙、兵寨和花花寨的禁賭令。雙方在酒席宴上,話不投機,磧口三英推說要趕路,不便多飲,匆匆起身告辭離去。眾人送到比武台西下山的路口,才辭彆回來。這時,已是雲開日出,太陽光照在雪地上,讓人眼睛也睜不開。
白春凱雖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卻也毫無辦法,隻好強壓內心悲傷,和宋均強打精神繼續主持今天的賭事。各個賭坊內又傳出“大、大哈哈哈臭了!”的聲音。
今天已是十月十八日,是溫陽縣衙、溫陽禁軍兵寨、花花寨二次貼禁賭布告的日子。據東西堡探事武士回來報告說溫陽縣衙等三家又貼出了新告示,告示勒令東西二堡務必至十月二十一日退清所收隸屬銀,立即解散賭場,如果執迷不悟,負隅頑抗,兩位少堡主將被發配充軍。白春凱、宋均聽了,都冷笑了一聲,他們令東堡諸葛繼續在山上收隸屬銀。說來也怪,這天上山報名的人還真不少,一群接著一群,東南西北中,遠的、近的都有。這新來的人中龍蛇混雜,誰也一時搞不清楚。東堡諸葛真是忙也忙不過來,觀音山上又出現了熱鬨的氣氛。
再說那東堡小頭目宋楠楠帶十名黑衣武士,頂寒風,踏積雪,繞溫陽城走西泉,過鳳凰嶺,趕到陽泉曲村還不到午時。他們打聽到那趙二愣家的住處,趕去一看,隻見趙二愣家向南的院門早已鐵將軍把門,連他父母都已離家去了。他們問遍滿鎮的人,人們都說天亮時就不見大門口有腳印,趙二愣一家許是昨日就已出門了。宋楠楠無法,隻好和眾黑衣武士在陽泉曲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來,再作道理。
原來,那趙二愣逃回家來時陽泉曲村還未下起雪來,他父母還在睡夢中就被他敲門驚醒。趙二愣回到家中,喝了一氣水,將自己酒醉殺人闖禍的前後緣由告訴了父母。他父親驚呆了,他母親急的哭罵起來。趙二愣急了,一把捂住母親的嘴道“不敢出聲,快快收拾值錢的東西,隨我趕快逃走吧。”他父親道“逃到哪裡去?”趙二愣道“不彆遠去,就到後莊我姨夫家暫避幾日。”他父母點點頭,立即收拾起來。
這趙二愣並非老二,所謂“二愣”隻是個綽號而已。他是獨子,並無兄弟姐妹。他已快三十歲了,卻還未娶妻生子。他父親已五十多歲,老實巴交,務農為生。他母親趙氏也快五十歲了是兌九峪東邊不遠圪桌頭村人,有個妹妹嫁兌九峪後莊村。他姨夫王榮是後莊裡一霸,人稱“後莊霸王”。這“後莊霸王”雖是兒女齊全,但平時對趙二愣這個外甥卻寵愛有加,常教趙二愣一些拳腳。這次,趙二愣上觀音山石佛寺報名參賭的銀子就是他姨夫王榮給的。
趙二愣剛帶他父母走出家門時,已是漫天大雪。在雞鳴犬吠和風雪聲中,趙二愣一家悄悄出了陽泉曲村,順著大路一直向東去了。
這才是
狠狠擂門不見人,雪中一座小空城;
利劍雖怒難出鞘,何處去找趙二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