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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改名風波(1 / 1)

我的童年我的夥伴!

二十九改名風波

一年級共五名學生,我和來望坐中間一排,找水爺的孫女喬喜梅坐在我們後麵,喬喜梅比我們大一歲,但個頭還沒有我高,皮膚黑黑的,臉蛋紅撲撲的,很可愛,我前麵坐著李蛋娃和王軍團,李蛋娃是前灣村的,離我家不遠,也就是兩家在兩座相鄰的山上,同在樊學這個小盆地的四周,由於李蛋娃的媽媽在生李蛋娃時難產,加上臍繞頸,所以李蛋娃出生時腦缺氧,智力有些低下,生活和自理都沒有問題,隻是在學習上表現的不是很好,經常什麼都不會,但是李蛋娃長得十分的英俊,白皙的皮膚,烏黑的頭發,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誰見了都想誇一句:“這麼漂亮的小孩!”隻是神情有些木訥,經常吊著兩筒鼻涕。李蛋娃的同桌就是王軍團,一個胖乎乎的,十分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在學習上也十分的聰明,尤其是當我知道他就是供銷社裡的售貨員——王軍麗的弟弟時,我十分驚訝,能每天出入供銷社,並且還有那麼漂亮的姐姐,說起王軍麗,十裡八鄉無人不曉,人長得漂亮,工作又好,王軍麗圓潤的臉上,一雙大眼睛顧盼有神,烏黑彎曲的眉毛十分有形,好像沒有一根是多餘的,小巧的鼻子下是殷紅的嘴唇,身材高挑,衣著乾淨時尚,經常穿一件粉色的碎花上衣,灰色的褲子更是剪裁得體,襯得她那雙腿十分修長,兩條烏黑的大辮子直拖到小腿處,辮梢係著紅綢蝴蝶結,走起路來,仿佛是春天裡的拂柳,妖嬈生姿,加上二十剛出頭的年紀,是多少小夥子的夢中情人。那個年代信息不暢通,人們並不知道追星,每當有小夥子連續相親不滿意對方時,家裡人就會說

“咋地,你還想找王軍麗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

我曾親眼聽到我的一個舅舅蹲在炕邊上邊抽煙邊責罵坐在門檻上低垂著腦袋的大表哥。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那姑娘就跟頭死牛筋一樣,一聲不吭,簡直就是溫不熟煮不爛。”大表哥搓著手,抵觸道。

我不知道他說的溫不熟煮不爛的姑娘是誰,但是從大表哥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十分地討厭那個姑娘。

“王軍麗活潑,看人要你嗎?”舅舅使勁在炕沿上磕掉煙鬥裡的煙梗,跳下地走了,還不忘責備大表哥一句,“那月亮上的嫦娥漂亮,你能夠著嗎,啥人都想成精!”

“不願意怎麼辦,咱家就這條件,人家不挑咱就不錯了。”舅媽勸慰著表哥。

後麵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跑出去玩耍了,但我知道大表哥後來還是結婚了,是不是那位姑娘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王軍麗,王軍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不是誰想摘就能摘到的。尤其是每月兩集的當天,供銷社裡更是擠得水泄不通,我想有一半的人都是為看看王軍麗的,包括我,口袋裡沒有一分錢卻生生地擠到櫃台前看她麻利地給顧客裁布,一尺、二尺……,先是用剪刀在布匹上剪個小口,然後熟練地撕下,聽著布匹撕下的響聲,簡直都是一種享受,看著她回頭俯身從抽屜裡找錢的樣子,真是美極了,可以這麼說,王軍麗是我幼年的偶像,什麼嫦娥,也比不上王軍麗,那隻是住在廣寒宮裡,再說我又沒見過,而王軍麗,活生生的,就活躍在供銷社裡,像一朵鮮花,香豔了四方。

而王軍麗的弟弟王軍團卻成了我的同學,由於這一層的關係,仿佛我與王軍麗的距離近了很多,有一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感覺。我忽然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我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王軍麗,因為我也姓王,軍麗這兩個字又不專屬她一個人,有了這個想法,我就打定主意,晚飯的時候向大家宣布,因為那個年代改名字是很容易的,隻要自己願意隨便改,不過一般情況下,人們不輕易改名字,因為這讓周圍熟識的人感到陌生、彆扭。

“我想改名字。”晚飯時,當大家都圍著盤子坐定,我就開口了。

“平子,果子剛好,好好的名字改什麼。”媽媽先發話了。

“改啥,改黃毛,黃毛人都知道了,還用改。”爺爺端起碗,看著我半帶調侃的說。

“我覺得平子不好聽。”我說。

“嫦娥好聽,那不是你叫的,那是住在月亮裡的人叫的。”奶奶也不同意。

“我又不叫嫦娥。”

“那你想叫什麼?”爺爺問。

“我叫王軍麗!”我清晰地說出了我的想法。

“噗嗤”一聲,爺爺笑了,奶奶和媽媽也看著我,臉上都是樂嗬嗬的表情,仿佛我剛才是講了一個笑話一樣。

“這敢情好,頭發黃斯斯的還想叫王軍麗。”爺爺說。

“頭發黃就不能叫王軍麗了,誰規定的。”我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那要不你改成,天天有人給你唱《東方紅》。”又是爺爺,他用筷子敲著碗沿,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這一句嗆得我再沒有回嘴。

“平子叫得好好的,改什麼。”媽媽收斂了笑容。

“平子多好的名字,再彆成精了。”奶奶說。

改名遇到了阻力,但是我並沒有死心,隻是這頓飯我吃的索然無味。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我對來望說

“要不你叫我王軍麗吧!”

“你又不是王軍麗,乾嘛叫你王軍麗。”來望不解地說。

“你叫一下試試。”我執拗地要求來望。

“我說不出口,怪怪的。”

“就一聲。”

“那好吧,”來望猶豫了一下,說“王——軍——麗”仿佛那三個字很拗口,有千斤重一般。

“哎!”我應了一聲,並沒有什麼新奇,自己也覺得有些不自然,這個遊戲就到此打住,但是我的心裡好像還有什麼在倒騰。

一天放學的時候,我對王軍團說

“你能帶我到供銷社去玩玩嗎?”

“我爸爸和姐姐不允許我帶小孩去!”王軍團拒絕了我,他的爸爸是供銷社的主任,這我是知道的。

“我明天給你玩我的桃木刀,”我依然不死心,想用玩具來當作交換的條件,“我有一把特彆漂亮的桃木刀,很大,還係著紅綢。”我不忘補充對我桃木刀的描述。

“那好吧!”他同意了,“明天一定帶來。”

我們一年級的幾個同學基本同路,當到了我家與供銷社的岔路口時,我告訴來望,我要到供銷社去玩一會,來望很詫異,但是他的眼神也流露出想去的神色,我看看王軍團,希望他同意來望和我一同去,但是王軍團並沒有邀請來望,來望也就作罷,想想也是,這機會也是我拿桃木刀換的,來望什麼也沒有,王軍團怎麼會同意呢。

到了供銷社,門市剛好關門歇息,隻有院子裡的大門是開著的,三四個售貨員都坐在院子裡方形的石桌周圍打撲克,隻有王軍麗一個女售貨員,另外三個都是同她年齡相仿的男青年,石桌旁邊剛好有一簇長勢很旺的蜀葵,開得正豔,蜀葵的陰影剛好投在石桌上,遮住了刺眼的陽光。

王軍麗坐在三人中間,由於坐著,她把烏黑的大辮子纏繞在脖子上,免得拖到了地上,弄臟了發辮,他們三人說說笑笑,石桌上還放著一顆新掰下的向日葵果盤,雖然向日葵已成熟,但是黃色的花絨還黏在籽粒上,掰開的果盤透著白色的絨裡,十分新鮮,不知道是彆人送的,還是他們去老百姓地裡掰的。

我默默地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打撲克,沒有人理我,或許是他們並沒有看見我。他們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說笑笑,好像是有人耍賴了,王軍麗起身,用握著撲克的那隻手按住那人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搶奪那人手中的撲克,由於王軍麗是站著,那人坐著,差點被從凳子上掀翻,雖然是二十多歲的男青年,依然不是王軍麗的對手,一邊笑著一邊乖乖地把撲克交了出來,王軍麗如願地坐下了,滿臉喜色,嘴角還掛著兩顆瓜子皮,纏在脖子上的發辮上也撒落著幾粒瓜子皮,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沒有想到,我心中的女神竟然如此的潑辣,她的行為,她的吃相,徹底摧毀了她以往留在我心中的完美印象,看到這裡,我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都沒有向王軍團打聲招呼。

離開供銷社,我的心情很低落,按理說,跟著王軍團去供銷社,我的願望已達成,但是看到那一幕,卻是我意料之外的,也使我大失所望。但是,我還是要兌現承諾的,第二天,我把我的桃木刀帶到了學校,交給了王軍團,王軍團很喜歡,課間的時候把它帶到了外麵,我由於在用心地完成作業,所以課間的時候並沒有出去,但是上課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的桃木刀,王軍團告訴我,被四五年級的同學搶去了,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下課就催促王軍團去找回,但是當王軍團拿回我的桃木刀的時候,卻已斷成了兩截,當王軍團惴惴不安地把斷成兩截的桃木刀遞到我手裡的時候,我的心仿佛掉到了冰窖裡,這是我最心愛的玩具,我不知道如此結實的桃木刀,他們是如何在短短的一節課損壞的,後來我了解到,是四五年級的幾個男生,為了測試桃木刀的結實程度,他們把桃木刀放在兩個木凳中間,其中一個跪在了桃木刀上麵,另外一個又趴在了第一個的背上,直到第三個撲上去的時候,桃木刀終於承受不了,從刀柄鏤空處斷為兩截,要想破壞一件東西,總會有五花八門的想法。

我拿著損壞了的桃木刀走到了校園外,把它遠遠地,扔到山坡下的草叢裡,我的女神沒有了,我的桃木刀也毀了,我的世界忽然之間安靜了,沒有了躁動,仿佛春天的草地,沒有了昆蟲的鳴叫,又仿佛那些曾經五彩的夢,瞬間失去了色彩,但是撥雲散霧,我心中的大廈更清晰了,也更結實了,那就是學習,唯有學習,讓我感到踏實,仿佛隻有學習才讓我感到腳下夯實的土地,天空的蔚藍,星辰的閃耀,大海的寬博,每天接受知識的滋養,讓我愉悅,仿佛清泉穿過心間,滌蕩了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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