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我的夥伴!
三十七小毛驢麻溜
有天放學回家,我驚奇地發現,院子裡竟然跑著一頭小毛驢,渾身灰色,隻是在鼻梁中間、兩隻大耳朵的邊上,還有它的鬃毛和尾巴尖是黑色的,就像在一件灰色的絨袍上,滾上黑色的花邊一樣,精致、美麗。我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小毛驢,四下裡搜尋它的媽媽,但是院子裡除了我家的那頭,爺爺常以為榮的毛驢外,再無彆的驢。
“奶奶,這是誰家的小毛驢?”我問正在院子裡忙碌的奶奶。
“咱家的,今早生的。”
“啊?”我有些奇怪,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我家毛驢懷孕了,我還以為它吃胖了,雖然我不喜歡我家的那頭驢,但是對小毛驢,我還是十分喜歡的,我走過去想摸它,它很快跑到它媽媽的身邊,我不依不饒,把它圍在一角,還是摸到了它,它搖頭擺尾,想擺脫我,我那裡肯放過它,又把它抱住,結果,它掙脫了,同時,又給了我重重的一蹶,還是兩隻蹄子,雙份的,剛好踢在了我的左胸,我疼的幾乎背過氣去,好久才站起身來,我歇息了好一會兒,覺得胸部不那麼悶了,也不疼了,於是,我又開始招惹它,這次,我有了經驗,隻抱它的前身,避開後腿,小毛驢一開始還掙紮,時間長了,它也沒有了力氣,再說即使躲到媽媽身邊,也無濟於事,它的媽媽好像沒看見我似的,一個勁地隻顧吃槽中的草料,或許它看我也是孩子,而且還是一直放牧它的小主人,沒有什麼惡意,幾番下來,就不是很排斥我了,即使它搖頭擺尾地吃奶時,對於我的撫摸也不再尥蹶子,我更喜歡它了。
我以為紅柳之後,我不會再有家寵,沒想到,小毛驢的出生又給了我新的快樂,我喜歡它,就像喜歡我的其他家寵一樣,它將是我家寵隊伍裡新的成員,我得給它取個名字,看著它灰色的外形,麻溜的名字便閃現在我的腦海,麻是家鄉對灰色的說法,溜就是光滑漂亮,這兩個字剛好符合我的小毛驢,從此,我的新家寵就叫麻溜。
很多動物小時候都很活潑,就像孩子一樣,麻溜也不例外,它經常在院子裡撒歡,有時候還會跳起來,然後在空中轉一圈落下來,我見過小羊有這本領,沒想到,麻溜也駕輕就熟,尤其是雨後,黃土的院子就會印滿小小的蹄印,像在土黃色的布料上繡滿同一色的圖案,而且有聚有散,十分具有現代感。
麻溜還很淘氣,它仗著體型的優勢,常常滿院追趕雞和豬,包括我的寵物們也不例外,他們都很怕麻溜,因為一旦追上,就會沒輕沒重地踩踏,也許它隻是想和它們玩一玩,但是這種玩法,我的寵物們唯恐躲之不及,往往遠遠看見麻溜過來,就一路恐慌地拉起警報,嚎叫著四下逃散。
麻溜也很不聽話,它就像狗界的哈士奇一樣,可愛又讓人無奈,周末的一個早晨,我正在睡懶覺,家裡沒人,奶奶照例掩好門就去菜園了。早醒的弟弟也被媽媽背到地裡,因為奶奶處理菜園裡的雜草,奶奶的體力已大不如前,所以要媽媽幫忙,爺爺也下地了,隨著天氣轉暖,他的腿也稍稍有好轉,一輩子都在與土地打交道的人,是閒不下的,除非病倒了,或者乾不動了,否則,他們一天都不會與土地分開。
忽然,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臉上摸索,毛茸茸,熱乎乎的,我的意識越來越清晰,最後徹底醒了,睜眼一看,是麻溜,它站在地上,正一下一下用它的厚厚的嘴唇在我的臉上和頭上摸索,好像要吃進去似的,我已清醒,它還在我的臉上摸索,很癢,我擋開了它,心想,這討厭的小豬又撞開了門,但是窯裡靜悄悄的,地上並沒有小豬的身影,木桶裡的豬食還是滿的,小豬並沒有打門,這麼說來是麻溜撞開了門,奶奶一直告誡我,不許把麻溜帶到家裡,否則長大後還要進家,那時候麻煩就大了,奶奶說,以前有頭驢偷著進到窯裡,偷吃了豬食,然後想出去,但是驢太大,無法轉身,自己又不會倒著出去,所以就被憋住了,由於窯裡沒人,不能在前麵指揮它,最後還是爺爺用繩子套住,把它慢慢地倒著拉出,毛驢在試圖轉身的時候,還打了一口瓷缸。對此,我是十分明白的,也相信這樣的事,絕不是危言聳聽,因為自己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有些事,一看就明白的,所以我從來不把麻溜帶到窯裡來,利害關係我還是知道的,但是,今天是麻溜自己撞門進來的,或許,它知道我今天沒上學,所以想早早找我玩。
連續一周的早起,我想在炕上多賴一會兒,我就蒙住了頭,阻擋麻溜的熱乎乎的嘴唇,麻溜見摸不到我,隻得的走開了,我以為它出去了,就把頭放在外麵繼續睡,這時,我聽到窯後傳來了動靜,我尋聲望去,原來麻溜並沒有出去,反而到後麵去了,我知道麻溜還小,它現在除了吃奶,彆的什麼都不吃,對它我很放心,甚至比對雞都放心,因為雞還飛上飛下的,弄不好還會打翻東西,所以我對窯後不時地傳來的動靜,也不想仔細探究,動靜頻繁了,我就喊一聲
“麻溜,彆胡搞。”
要不就是一句
“麻溜,出去,小心奶奶回來敲壞你的驢腿。”
但是,這一切對麻溜來說,就是白說,就是扒了驢皮,它也照舊。
忽然,我聽到一個響聲,像是什麼東西掉落了,而且是那種一連串的聲響,我知道不好了,麻溜不知道把什麼東西搞下來了,趕忙起身,這時,麻溜也驚慌失措地從窯後跑了出來,腦門上還頂著生蘿卜絲,我明白了,是麻溜把奶奶新擦的,放在簸箕裡的蘿卜絲打翻了,這是頭一年的蘿卜,由於放在窖裡,水分保持的還不錯,現在,天氣暖了,奶奶打算把它們曬成乾蘿卜絲,本打算等太陽出來就端出去曬,卻被麻溜搞翻了,奶奶要知道了,準要責備我的不當心,我的回籠覺也睡不成了,隻好快速起床收拾。
當我把地上的蘿卜絲都放回簸箕裡,回頭一看,麻溜正站在門外望著我,腦門上還頂著稀疏的蘿卜絲,好像在說咦,那什麼鬼東西,可把我嚇壞了!我又是生氣,又覺得十分好笑。
過了一會兒,奶奶回來了,提了一個小柳筐,她帶回了大部隊,灰子、鐵錘、紅柳,就連傲嬌的花花也跟在屁股後麵,喵喵地叫著,再加上,院子裡的雞和豬,看見奶奶便立刻迎上去,把奶奶圍在中間,簡直寸步難行,就這樣奶奶也舍不得踢開它們,我不知道它們要乾什麼,隻聽奶奶說
“柳筐裡啥也沒有,看看,你們看看,還沒到時間呢,院子裡的菜還沒長好呢,看把你們急得。”
奶奶這不知道是自言自語呢,還是真給它們說呢,圍觀的場麵還在繼續,家畜們一個都沒有散去,隻等奶奶放下筐坐在了院子裡,家畜們才各就其位,紅柳來到我身邊,給我搖搖尾巴,我摸摸它的腦袋,它吐著鮮紅的舌頭,蹲坐在我的身旁,灰子懶洋洋的睡在院中,鐵錘就像一個巡邏官一樣,慢悠悠地在院中來回踱步,花花在奶奶身旁,開始洗臉,它先舔舔自己的腳趾,然後在臉部和眼睛周圍擦洗,就像一個愛乾淨的農夫,回家吃飯前先清洗一下自己一樣,彆的家畜家禽,有的對奶奶的柳筐繼續探尋,有的跺開去。
隨後,媽媽背著弟弟也回來了,她放下弟弟就去做飯了。柳筐裡裝著剛剛割的韭菜,韭菜都是毛茸茸的,很小,奶奶說,得割掉頭茬,後麵的韭菜才會長得好,這頭茬的韭菜黃葉很多,撿起來很麻煩,奶奶就一邊看著弟弟,一邊撿,我也幫忙撿。麻溜也過來了,它先是在我的身後,用頭頂我,一下一下的,毛茸茸的大腦袋,有時候挨著我的臉,很癢,可能是我不理它,它覺得沒意思,就又到柳筐裡去探索,用它那大大的嘴唇在韭菜裡摸索,奶奶邊撿韭菜邊說
“好了,翻什麼,你又不會吃。”
奶奶舍不得趕它,麻溜也不是聽話的主,它繼續翻,把頭伸到更深處。忽然,像被誰抽了一下一樣,驚慌地抬起頭,本能地向後退去,原來,是柳筐的的木把手套在了它的腦袋上,所以它才如此緊張。
“看看,讓你彆翻,這會套頭上了。”奶奶說著想伸手去幫它拿下,奈何,由於麻溜的繼續後退,奶奶沒有夠著。
“平子,去幫它拿下。”奶奶又回頭對我說。
我大笑著,慢吐吐地起身,想看麻溜繼續出洋相的樣子。
“快點,”奶奶說,“一會兒韭菜撒了。”奶奶有些著急。
“快,快!”坐在奶奶身旁的弟弟,也著急的說,弟弟剛滿十個月,隻會說一個字。
麻溜的緊張行為,也引起了院中家畜家禽的一陣恐慌,花花停止了洗臉,立刻上了椿樹,正在睡覺的鐵錘,立刻翻身撅著屁股躲到安全的角落,彆的家禽也急忙躲到一邊去,紅柳收起了正吐的舌頭,緊張地注視著麻溜的一舉一動,仿佛作好隨時應對的準備,總之,院子裡一片緊張的氣氛,可能隻有我感到,這是多麼的滑稽,就像鬨劇一樣,我一直在笑著欣賞。
忽然,麻溜開始奔跑了,雖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是韭菜都撒了出來,隨後,柳條筐也被它甩開了,它終於甩甩尾巴,到它媽媽那裡去了,然後站定身,回頭望著我們,好像在說什麼鬼東西,剛才把我咬住了。
“讓你快些,你磨磨唧唧,這會都撒了,”奶奶看著滿院的韭菜對我埋怨道,“去撿吧。”
我在院中撿著散落的韭菜,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十分好笑,我不時地望向麻溜,它卻在媽媽的胯下,搖頭擺尾地吃起奶來,是該吃點奶壓壓驚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