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稱讚,臥佛寺的素食,比她以往在外麵吃過的任何一家素食館都要正宗且美味。
食物的外形亦十分精致,擺盤講究。僅一塊豆腐,都會儀式性地盛放在考究的漆器內。
目的在於向香客傳遞食物的意義,並不在於簡單地滿足人類的口腹之yu,而要懷有感恩之心,並內省求進。
佛門之地,處處是禪。
早餐過後,兩人出來房間。
陸家的幾位上午並不和他們一起,因為餘嵐安排了陸少驄去禪修,說是要邦他洗戾氣。
陸少驄在這一點上似乎很聽話,未有反駁的意見。
阮舒暗忖著陸少驄的那些行為,心下覺得有點嘲諷。
不過轉念便想通——活佛觀音,從本質上來講,大抵就是為這些身負罪孽卻又內心不安的人而存在的。
例如莊佩妤……
隻一瞬,阮舒便強迫自己止住思緒。
斂回神思,正聽陸少驄在和傅令元約定中午彙合。
隨後餘嵐攜陸少驄和其餘女眷通通前往禪房。
阮舒頓時樂得自在,輕鬆地和傅令元在寺裡隨意閒逛。
寺裡的香火十分旺盛,許多人進進出出,趕早了來上香。
阮舒不信佛,但畢竟此時身處此地,還是禮貌地保持該有的敬意,而且因為莊佩妤的那個佛堂的緣故,她多少受了點影響,是以經過大雄寶殿時,意思性地在殿外點了三炷香,插在台階下的大香爐裡。
細細的三根,插上去之後便淹沒在一眾密密麻麻的更cu更旺的香柱之間。
稍一晃眼,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自己剛剛的那三炷香在哪裡。
阮舒不禁在想,每天求到佛祖麵前的庸庸擾擾那麼多,佛祖忙得過來麼?
“傅太太會不會太不拿我當回事兒了?”
阮舒聞言扭頭,傅令元正好伸手邦她將散在耳畔的頭發撥到耳朵後,斜斜勾唇“說好的不信佛隻信我,你的注意力卻一直在佛身、上。”
阮舒淺淺一笑,對此不予置評,轉而問“三哥昨晚不是在挑地方?接下來上哪兒?”
傅令元睨她,伸了伸手肘。
阮舒會意,主動挽上他的臂彎。
傅令元露一絲滿意的神色,帶她繞到大雄寶殿的後麵。
小廣場的正中央有一眼泉水圍起來的水池,許多人在拿礦泉水瓶裝池子裡的水。
阮舒瞥了瞥不遠處的解說牌,上麵標著“祛病池”三個字。
她笑著和傅令元搭話“這些寺廟,光靠賣這些所謂的‘靈池聖水’,每年就有不菲的香油錢進賬。”
傅令元睇她“所以傅太太每天早出晚歸地為公司而奔波,還不如臥佛寺的和尚吃齋念佛講經。”
“不敢和這些高僧相提並論。”阮舒捺著嘴角搖頭,“我貪的是世俗之yu,他們行的是救苦救難的善行。”
傅令元挑眉“傅太太彆謙虛,我可是在臥佛寺的功德碑上,看到林氏的名字了。”
阮舒稍一愣,眸光輕輕閃動,抿一下唇,扯了嘴角笑笑“早些年捐了點東西,臥佛寺為表達謝意,就在功德碑上給林氏添了名。算作林氏的一部分公益慈善而已。跟功德碑上的其他人相比,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
傅令元臉上掛著一慣閒散的笑,盯她兩秒,未再就此多言。
掠過祛病池再往前,則是一棵掛滿紅綢的大樹,樹下站了善男信女試圖往樹上拋紅綢。
有個人的紅綢沒掛上,從半空中掉下來,恰好落在她麵前不遠處。她略一眯眼,看到紅綢上寫著“某某和某某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這樣的誓言,像極了學生時代經常乾的塗牆刻桌。
阮舒忍不住笑意,正想說幼稚。
傅令元率先止了腳步,卻是建議道“傅太太也去掛一個。”
阮舒“……”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傅令元顯然讀懂她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臉“傅太太和我的姻緣當然不需要靠這種虛無的東西來穩固。隻是讓你掛一個上去告訴月老,十年前他老眼昏花配錯姻緣,現在我們自己糾正過來了。”
阮舒“……”
傅令元還挺堅持的,拉著她走去買紅綢。
木桌前坐了一位看起來像算命師傅的長須僧人,左手邊放著一大把的紅綢,右手邊是一個功德箱,上麵寫著一元一條。
傅令元直接塞了一張毛爺爺進去,然後用眼神示意阮舒。
阮舒抿抿唇,取起一條紅綢,遞給長須僧人。
長須僧人拿起毛筆,沾了沾墨,詢問“請問二位施主姓名?”
阮舒將她和傅令元的名字在一旁的紙上寫下來給他看。
“請問二位施主貴庚?”長須僧人又問。
阮舒先報了自己的年齡,稍頓住,偏頭問傅令元“三哥,你多大?”
傅令元略一眯眼,忽而露一絲曖、昧的笑意,湊至她耳畔輕笑“我有多大,你不是已經試過好幾回了?”
“……”阮舒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故意曲解她的話,當即拿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的腰。
見她聽懂,他眼底的笑意愈發濃,揚起唇角對長須僧人報道“三十一。”
聞言,長須僧人卻是停了筆,抬頭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們數秒,捋了捋長須,凝著一臉的沉色,道“二位施主怕是姻緣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