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洋懵了一下,耳朵裡的藍牙耳機在這時傳來同事的聲音,告訴他目標貌似出現,詢問現在是否行動。
焦洋聞聲望過去,果然見三號門的位置,確實有人來和拿玫瑰花的人接頭了。
藍沁離開焦洋的懷抱,十分肯定地告訴他“是青邦的人。”
焦洋看她一眼,爾後朝某個方向揮揮手,不遠處的桌子上原本正一個人喝咖啡的另外一個男人過來了。
“藍小姐,我的同事會留在這裡保護你,其他事情等之後我們再細聊!”焦洋示意手中的u盤,如是道,急匆匆地先離開了,一邊還壓著耳朵裡的耳機顯然在交待什麼事情。
藍沁轉頭望向窗戶外三號門的方向,稍微等了一會兒,便發現拿玫瑰花的人跟著前來接頭的人走了,看起來是要跟著去拿東西的樣子。
藍沁淡淡一笑,有人在經過她的座位時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潑了她滿身都是。
“對不起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對方不停地道歉,並試圖要幫她擦身上的咖啡漬。
盯一眼對方誠摯的麵容,藍沁眸光微閃——找上來了?
“沒關係,我自己去洗手間衝一衝就好。”她順著情境自然而然地說著,起身,一步一步地邁向女洗手間,悄然摸了摸掩蓋在衣袖裡的一把袖珍手槍,猜測著陸振華的人會在什麼位置攔截住她。
她很清楚,陸振華和陸少驄不會要她馬上死。今天一旦被抓,她將麵對的是無窮無儘的折磨。為了減少自己的痛苦,她應該現在就用這把袖珍手槍自殺。
可是……她還不能……她想再做得更徹底一點……
思忖間,她跨進女洗手間的門,門後立刻閃出一道黑影。
藍沁眼疾手快地拔槍,速度幾乎和對方一般快。
然而未及她扣動扳機,她的後腰驟然一痛。
另一邊,眼瞅著接頭人從機場的儲物櫃裡眼神鬼祟地拎出一個小行李包遞給手持紅玫瑰人的人,焦洋立刻下達命令,一眾便衣立刻從各個方向現身包圍上前,逮住驚慌失措的二人。
“副隊!不對勁!”其中一名便衣警員變色,拎著那個小行李包送到焦洋麵前。
焦洋快速翻出裡頭的東西,哪裡是什麼“四號”?就是一堆色、情盜版碟!
憤憤一甩手,轉念他記起藍沁,暗呼不好,連忙試圖聯係方才留在藍沁身邊的那個警員,老半天那頭才傳回來音訊,卻是暈暈乎乎地道“副隊,藍小姐被人抓走了!”
……
中醫藥館,黃桑透過窗戶打量外麵的傾盆大雨,低回頭來整理剛從院子裡搬進來的草藥,罵罵咧咧“要死了,這雨看起來要下個幾天。我這好不容易曬乾的,又給潮了!”
一旁幫忙撿草藥的格格突然停下手裡的動作,豎起耳朵凝聽了一會兒,道“母後,好像有人敲門。”
“不要搭理。沒有人會來的。而且還是這大雨天。”黃桑果斷道。
格格卻是放下草藥,噠噠噠地跑出去,興奮地喊“一定是傅叔叔!”
“吃飯都沒見你跑這麼快!”黃桑衝著她的背影極其不悅地嚷嚷,轉瞬便蹙起眉頭,嘀咕,“我說這兩天怎麼眼皮老跳個不停。原來又是他要來……”
不多時,格格的腳步又噠噠噠地衝回來,語氣著急“母後母後!你快點來!傅叔叔身上都是血!”
黃桑手一抖,險些將整個藥籃子打翻,定了定神,連忙跟著格格一塊兒出了門。
格格是先跑回來通報消息的,傅令元比她慢了一小段的路,此時剛跨至廊下來,身上的黑色襯衣被打濕了大半,渾身攜著濕漉漉的寒氣,手臂的袖子挽著,所以可以看見右臂上的繃帶鬆掉,原本染紅繃帶的血色都被衝淡得有點粉。
見狀,黃桑心底稍舒一口氣,然而神色並為鬆弛下來,因為傅令元的狀態明顯不對勁。
轉眸她打量他懷裡所抱的人,包得嚴嚴實實,有床單,有男士的外套,最外麵還有件透明的雨衣。
深深擰起眉頭,黃桑立刻抬起手臂伸出手掌對他做住個打住的手勢“彆過來!肯定沒好事!你自己在外麵惹的禍不要送來我這裡給你解決!”
傅令元並未因此停下步子,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行至黃桑麵前,唇線抿成一條直線,嗓音十分沙啞“你幫我看看她。”
黃桑盯著他懷裡的人沒吭氣。
傅令元順著她視線的落處瞥了一眼,才發現原來有隻腳從床單裡露出來了,赤著的,五個趾頭依舊圓潤。
他騰不出手幫她把腳塞回去了,隻是盯著那檸檬黃的甲色,記起這顏色是她要他幫她選的。他當時說這個顏色看起來很有生機很有活力,可眼下她的皮膚白得慘淡無色,腳踝上的勒痕更是觸目驚心。
格格顯然也看見了,有些害怕地躲到了黃桑的身後,抓住了黃桑的衣擺,低低地問“阮姐姐她怎麼了……”
又喚她“姐姐”,亂了輩分。可今天傅令元並沒有加以糾正,不等黃桑回答,兀自抱著阮舒往主屋裡走。
“格格你留在外麵不要進來。”黃桑吩咐著,肅著臉色跟進來。
傅令元剛把人在床上放好,先脫掉最外麵的雨衣,然後拿掉蓋在她臉上的外套,扭頭道“讓格格去燒點熱水吧。她一會兒需要洗個澡。”
話是對著黃桑的方向說的,但門外的格格聽到了,十分乖順地應承下,小跑著離開。
“我先看看她什麼病,我能不能治。”黃桑凝著神色走上前來,扯開床單,愣了一愣,旋即又繼續往下拉,抖了一下手後,迅速將床單重新蓋好,也沒具體問發生了什麼,直接惱怒,“你腦子進水了!不送醫院來我這裡乾什麼?!我這裡可沒有醫院裡的醫療設施,萬一有什麼內傷的毛病我壓根瞧不出來!”
傅令元安靜了好幾秒,重複道“你先幫我看看她。”
“看什麼看?”黃桑愈發火大,“還能看什麼!”
傅令元背過身去“看她是不是真的……”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完全表達到位了。
黃桑正欲炸毛,便聽他語音飄渺“她很討厭彆人知道她的隱私了。她不會想去醫院的。她的私事必須越少人知道越好。”
繼而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今天少驄的身邊帶了那麼人,她會很不高興的,我現在要去讓少驄把全部的人都處理掉。一個都不能留。”
黑眸冰冷,說完他拎著外套邁步就走出去了。
“欸你魔怔了吧你!”黃桑追出去幾步,隻瞧見他腰板直挺挺的背影被外頭飄進來的水汽給模糊了。
心一沉,她轉過身,走回到床邊,閃爍著眸光凝著阮舒蒼白的臉,伸手將包裹住她身體的床單徹底掀開。
……
定在廊下,傅令元往口袋裡想拿手機,卻是將煙盒和打火機先掏出來了。
他沒有放回去,就勢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打火機點燃。
青灰色的煙氣在麵前繚繞開來,映襯著外麵的雨水,他神思一晃,記起了十二年前的六月一日,他第一次見她的那天,也是下著這樣瓢潑的大雨(可聯係第232章)。
他坐在車裡,單手支著頭,隔著車窗玻璃看她,身邊的那位在一邊對他絮叨一邊抽煙,整個車廂都是煙氣,有點模糊了他的視線。
長久沒有得到他的回應,身邊的那位停止了絮叨,皺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和你說話?”
“嗯……”他應得心不在焉。
身邊的那位儼然不信,反問“那你倒是說說,我剛剛停下來的地方,是講到哪兒了?”
“不知道。”他隨口道,視線不移,眯著眸子辨彆著她被雨水打濕的白色校服裡透出來文月匈上的淡色小碎花究竟有幾個花瓣。
“……”身邊的那位被他的乾脆和坦誠給噎了一下,抬頭往他腦袋上重重地敲了一記,“外麵有什麼東西可看的?比我還重要?”
他這才偏回臉來,眼風懶散地掃一眼身邊的那位“我又不搞基,不看外麵的美女,難道還看你這個老男人啊?”
說著,他也不問一問,便自顧自取過那位的煙盒,自裡頭抖出一根,埋汰道“你不是都和青邦的大佬混成兄弟了麼?怎麼還抽這麼劣質的煙?比我的還不如。”
那位一把奪回煙卷,教訓道“之前見你就想說了,你年紀輕輕的,煙癮不小啊!”
他又重新抖一根出來,在那位出手相奪之前,率先塞進自己的嘴裡,然後含糊著聲音道“不就是你每回在我麵前抽,壞習慣給帶的。要我不抽?你怎麼不先樹立好榜樣?”
那位皺眉“你怎麼好的不學儘學壞的?”
他嗤笑“我要是學好的,你現在還能有機會坐在這裡給我講道理?”
“……”那位又被他噎了一下,有些無奈,“罷了罷了,怎麼都和你說不通。”繼而轉了話題,“你嫂子說讓你過兩天再來家裡吃飯。”
“嫂子出月子了?”他問,“那我是不是能見到你女兒了?”
“嗯。”提及此,那位的臉上笑容露一絲慈愛,“格格的滿月酒你沒能參加,怪可惜的。”
“還真叫‘格格’?”他樂了,斜斜勾起一邊的唇角,“我以為叫著玩的。這名兒,我已經能想象她將來會嬌蠻任性地騎到我脖子上來。”
邊說著,他吊兒郎當地晃動嘴裡的煙頭,看回車窗外的那抹倩影,合計道“那我得找個基因好點的姑娘,以後生個比你家格格要漂亮的閨女,把我閨女寵得比你家格格要嬌蠻任性才行。”
“你自己性子都沒定,還想著娶媳婦兒的事?”那位又開啟教育模式。
他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地懟過去“你的日子還有今天沒明天的,不照樣娶媳婦兒生孩子?”
“你——”那位再一次噎住,突然沉默下來。車內的氣氛因為那位的沉默而陡然壓抑。
他狐疑地扭頭,看到那位猛抽了幾口煙,歎息一聲對他道“所以這點你千萬彆學我。你以後要是遇上自己喜歡的姑娘,一定要對人家負責,要先再三確認,自己能否給她平順安穩的未來。”
……
平順安穩的未來……
思緒從遙遠的記憶中拉回,傅令元隻覺指間驀地一燙,斂回焦聚瞥了瞥,發現原來是煙燒到了頭。
手指輕輕一彈,煙頭飛出去,落在青石鋪就的地麵上。嘩啦的雨水潑下,瞬間澆滅煙頭的星火,浸濕整個煙蒂。
他抿緊唇,略微失神地盯住煙蒂,腦袋很空。
不多時,察覺背後有細微的腳步。
傅令元轉回身。
黃桑站在約莫三米的距離之外。
“她……怎樣?”傅令元問,聲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