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驄沒理會他們,擺足了他作為小爺的架勢。
“小爺您今天需要些什麼?”經理親自招呼,沒等陸少驄回應,便主動向他推薦各種新款的戒指、項鏈、手鐲、耳環等等,眼花繚亂的。
“你看看哪個漂亮。”陸少驄問她。
阮舒皺眉,沒說話。
陸少驄卻兀自指了一條項鏈。
不是大鑽石,不是祖母綠,不是任何一眼看上去就奢華無比的東西。就是一根細細的鏈子。
細細的鏈子安安靜靜地躺在黑絲絨上麵,墜子是由細碎的藍寶石鑲嵌而成的,璀璨的燈光一打上去,像夜空又像海洋。
不得不說,陸少驄還挺有眼光的。
經理也是這麼誇陸少驄的“陸小爺您總是最有眼光的。”
經理將那條項鏈用托盤托出來,非常自覺地送到阮舒麵前,巴拉巴拉向她介紹一通,重點在於那幾顆藍寶石雖然小,但非常珍貴,切割得如何如何精巧等等天花亂墜。
最後,見阮舒沒有反應,經理建議道“要不這位小姐試一試?”
陸少驄看著她“不喜歡麼?”
“陸小爺,我說過,我不需要你送我任何東西。”阮舒勉強扯了扯嘴角。
陸少驄笑笑“你總得給我點表示的機會。隻是普通朋友之間的禮物,你不要有壓力把它當作存在彆的意思。買了之後項鏈就是你的,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像我送你的那些花一樣。”
經理極有眼色,馬上就讓女店員邦忙要給阮舒試項鏈。
阮舒推開店員的手,漠漠質問陸少驄“陸小爺這算是開始強迫我了麼?”
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手心緊張地直冒汗——她在試探陸少驄對她的容忍底線。當著這麼多人,不給他麵子,他該掛不住臉吧?
和陸少驄的每一分鐘相處,她的每一根毛孔都在備戰狀態,隻不準突然惹到他,她就被拉去屠宰場裡大卸八塊。
陸少驄看了她有一會兒沒說話,但也不見惱怒的表情。
珠寶店裡的氣氛也被帶得非常緊繃,店員們都沒敢喘氣似的,大概也是第一回見到他被他自己帶來的女人甩臉子。
約莫十秒,陸少驄開了口“算了算了,不買了不買了!”
阮舒吊著心還是沒下來。
陸少驄撓了撓頭“走吧,你不是要回家?你估計要說你自己開了車,那我送你到停車場,總可以吧?”
阮舒的心下來了,但還是打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沉默地邁步走。
陸少驄也沉默地行在她的身側,並且一直沉默到了停車場。
看到自己的車,阮舒略略頷首欠身“謝謝陸小爺,就到這裡吧。”
陸少驄又是盯著她沒說話。
盯得阮舒心裡直發毛。
幾秒後,他忽地問“你是不是很怕我?”
阮舒“……”
坦白,還是撒謊?
心念電轉間,她選擇了前者,目光筆直地與他對視,點頭“是。”
“為什麼?怕我什麼?”陸少驄非常好奇似的,皺眉,猜測著問,“是因為我當著你的麵殺過人?因為見過我在屠宰場裡對人用刑?”
阮舒繃著神經,繼續坦誠“是。”
“可你當時看起來明明一點兒都不害怕?”陸少驄異常費解。
“看彆人受刑,當然不害怕。但如果現在換成我自己?”阮舒再坦白。
陸少驄的表情愈發費解“我怎麼可能會對你那樣?你又不是他們,有什麼好害怕的?”
“我為什麼不可能變成他們?”阮舒嘲弄一笑,坦白到底,說,“他們不都是因為不同程度地惹到了你,所以才受了你的處置?就連藍沁,你曾經那麼寵她,一旦犯了事,她最後的下場不也是一樣?所以陸小爺你讓我和你相處的時候,如何能不心驚膽戰?”
頓了頓,她委婉措辭“成為你的女朋友,要有足夠的勇氣。想要享受風光,更得做好觸碰逆鱗的後果。”
最後她自嘲,也是坦白“我怕死。”
陸少驄的眉頭皺得緊巴緊巴的,好一陣子沒說話,像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阮舒靜靜地等待他的反應,這會兒倒是不緊張了,或許緊張過頭了……
“你不能拿藍沁舉例子。她是例外。她是叛徒,是內鬼,意義不一樣。”陸少驄解釋道,“我以前還有其他好多女朋友,她們都還好好地活著。”
阮舒“……”感覺被他的最後一句莫名戳中笑點……
扶額,她有些無奈“陸小爺,你沒明白我真正的意思。”
“我明白。”陸少驄卻是說,“那阿元哥呢?你以前和阿元哥處對象的時候,就不怕他一個不高興斃了你?難道成為阿元哥的女人,就不需要足夠的勇氣?”
又提傅令元……瞳仁微不可察地一斂,阮舒回避直接回答,反問“你為什麼總要拿你自己和你的阿元哥比較?”
“因為我習慣向阿元哥看齊。”陸少驄聳聳肩,旋即神色真誠,說,“阿元哥是我最好的兄弟。說實話,連老陸在我心中的份量都差了一點阿元哥。除了我媽,對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他。”
嗯……?阮舒抿直唇線,心裡默默回味著他這番話。
不等她回味出什麼,又聽陸少驄繼續說“既然阮小姐害怕我,而不害怕阿元哥,說明我給阮小姐的安全感還不夠。看來我得回去好好想一想。”
他哈哈哈地笑開“才這幾天,我發現追女人真的是門技術活,裡頭有大學問。”
阮舒……無言以對。
陸少驄不知自己瞎琢磨什麼,竟是說“要不這樣好不好?我陸少驄以我的所有作為擔保,無論以後是否被你惹怒……換一句換一句,”
他擺擺手,糾正著重新說“我陸少驄以我的所有作為擔保,無論以後發生任何事,都不會做出對阮小姐你的生命造成威脅的事情。”
“怎樣?這樣足夠讓你有安全感了吧?”他問。
阮舒懵住,更是震住。或許源於過去的接觸對他的粗淺了解,她非常確信,此時此刻他所說的這番話是有效用的。就憑他是陸振華的兒子,是三鑫集團的太、、子、、爺,這話換成古代,就等於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
“不相信麼?”陸少驄的眉毛擰出苦惱。
阮舒沉了沉氣,說“陸小爺還是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滿。我先走了。”
“欸等等。”陸少驄拉了一下她的小臂,很快鬆開,有些遲疑,“那……你答應我的和我約會的話還算數不算數?”
阮舒沒有馬上回答。
“阮小姐你答應過我給我追求你的機會,這個機會我都沒正式啟用過。”陸少驄提醒。
阮舒輕籲氣“你安排一下,告訴我,我再看看喜歡不喜歡。”
陸少驄欣喜,手臂曲起重重一個“yes!”的動作,像個小孩子似的。
阮舒目瞪口呆。
…………
彆墅,傅令元正在吃晚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一句“阿元哥!”傳入耳中。
他抬眸。
不出兩秒,陸少驄踏著門堂外的夕陽餘暉興衝衝地進來。
“什麼事這麼高興?”
陸少驄一股坐到與傅令元呈直角的椅子裡,拆開包裝取出裡麵的領帶,舉在自己脖子前,顯擺似的給他看,問他的意見“阿元哥你邦著瞅瞅,這條領帶怎麼樣?好看不好看?適合不適合我?是不是特彆有品味?”
“嗯,不錯。”傅令元接過栗青盛給他的湯。
“隻是不錯麼?”陸少驄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又問小雅和栗青“你們也說說。”
小雅誇讚“是很好看。”
栗青察言觀色,頗有些狗腿地比劃出一個大拇指“小爺一直都非常有眼光。”
陸少驄這才順了心,笑眯眯說“不是我有眼光,是阮小姐有眼光。”
栗青咽了咽口水,低下頭,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傅令元拿湯匙的手則不易察覺地滯了滯,掀起眼皮子重新看向領帶。
陸少驄正寶貝似的將它收好,解釋道“這是阮小姐邦我挑的。”
見自家老大眸子湛黑著沒接茬,栗青插著話問“阮小姐?小爺你今天不是去巡查禁毒公益廣告的拍攝現場?怎麼和阮小姐見上麵了?”
“緣分。在拍廣告的地方碰上了。她一個人,我陪她逛了會兒。”陸少驄朗朗地笑,“說好了要我安排一下約會的內容。”
傅令元的薄唇抿出一絲淡淡的堅冷,爾後輕輕一勾“進展神速。這麼快就到能邦你挑領帶的地步。”
“其實也還好。”陸少驄傷腦筋的樣子,“我本來打算給她買項鏈,她沒要。讓我在店員麵前挺尷尬的。”
傅令元狀似慢條斯理地喝湯“以你的脾氣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釘子,沒爆發?”
“還真的是奇怪,麵對阮小姐,她再怎樣,我都發不起火來。”
傅令元放下湯匙,既沒接話,也沒再喝湯。
倒是小雅在這時十分體貼入微地給他舀了一勺子菜。
傅令元淡淡瞥她一眼。
小雅溫柔地笑。
這一幕落在陸少驄眼中,陸少驄調侃“好了,你們是沒心思聽我講話。”
傅令元收起眸底一瞬間的冷,轉眸看回陸少驄,問“你要不要留在這裡吃飯?”
“要,當然要!”陸少驄笑咧咧,“我都讓栗青給我找約會寶典了,晚上我要讓栗青邦我一起研究約會方案。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爭取明天早上就問問阮小姐的意見。萬一她全都不喜歡我也有時間重新擬定。”
栗青沒敢抬頭看傅令元——他也是被迫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