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會突然天降救兵。
陳家下屬提醒時,莊爻的第一反應和他們一樣,以為是陸家又來新一批手下。
煙霧彈丟出來的一瞬,他便清楚是呂品!
吊梯升下來得特彆快速,位置也特彆地準,就在他的跟前。
莊爻先抓了一抓繩子試試手感,扭頭便讓黃金榮到他的背上。
黃金榮卻是不願意,推搡著他舊話重提“你走!你自己走!不要管我!”
“現在可以一起走,彆在那兒給我裝高尚!”莊爻冷聲。
黃金榮搖頭堅持“我身體裡有追蹤器,逃不掉的。”
呂品在上方晃動著吊梯提醒他速度點。
時間緊迫,莊爻不想再和他浪費唇舌,一聲不吭地撈起他,再轉牢吊梯。
直升機馬上飛起,帶著莊爻和黃金榮騰空。
雖然煙霧彌漫,陸家的保鏢們並沒有停止射擊。
子彈胡亂地在空中竄著,莊爻的手臂驟然一痛,正是不小心中了一彈!
中彈的瞬間,他的手臂失力,黃金榮登時從他懷中脫落往下滑!
千鈞一發之際,他捉住了黃金榮的手腕。
“抓住繩子!上來!”莊爻條件反射地喊,出口後意識到,這對正常人來講都要費不少勁才能做到的事,之於現在的黃金榮而言根本難上加難。
他便不勉強黃金榮,彆著臉往上看,希望讓呂品能夠先找個地方停一停,把黃金榮拉上來再說。
呂品讀懂他的意思,給他的回應卻是拒絕,然後就消失在機艙口,意思儼然為已經完成他的任務之後其餘的事就不歸他管,要莊爻自行解決。
莊爻的手臂和額頭青筋全起,中槍的傷口在他的用力過度之下愈發不間斷地湧血,順著他的手臂流到黃金榮的手臂上。
黃金榮嗅到粘稠的血腥味兒,留著淚,搖頭。
他的聲音太小,直升機螺旋槳的動靜又太大,莊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也能猜到黃金榮是在讓他鬆手。
他沒鬆。
他不知自己哪來的執拗勁,就是沒想要鬆,明明知道帶著黃金榮特彆危險,也不想鬆。
可他的手滑得厲害,已經從黃金榮的手腕滑到黃金榮的手掌了!
偏偏黃金榮還要在這個時候捋他!
…………
半空中,黃金榮的身體如秋千般搖搖晃晃,好像隨時要掉下來。
傅令元收回視線,幾個大步一跨,迅猛跳上路邊一道半截的土牆!
穩住身形,他握緊槍!
上膛!
半眯起湛黑的眸子!
瞄準!
…………
“不要再動了!”莊爻吼黃金榮。
黃金榮老淚縱橫的臉上嘴唇一張一合的。
其實還是聽不見他的聲音,可此時此刻莊嚴分明讀懂了——“你和丫頭要平平安安……”
同一時刻,莊爻的掌心驀然一空!
…………
三、二、一!
傅令元的食指果斷地扣下扳機——阮阮,對不起……黃金榮和榮一,起碼得留下其中一個!
…………
莊爻迅速伸出手企圖重新抓住黃金榮。
一枚子彈毫無征兆地“咻”一聲,將將從他的小臂旁掠過,灼破他的衣袖。
莊爻的手定定凝滯在半空中。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的瞳仁裡所收到的畫麵沒有其他,隻有黃金榮殘破的身體下墜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地麵。
…………
火光雖然不大,且相隔著半個樹林子的距離,但它在半空中亮起的那一瞬間,阮舒等人瞧得清清楚楚。
她緊緊盯著那個方向,緊緊地盯著,眸光殘留些許明銳,更多的是挾裹著擔憂之下的怔然。
不多時,她看見又出現直升機機身、上的亮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劃動,從另外一個方向漸行漸遠。
“出事了……出事了……”阮舒無意識地喃喃,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非常劇烈,劇烈得她心內發慌,卻又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揉捏撕扯她的心臟,痛得她呼吸艱難。
“阮總……”二筒盯著她的臉。
阮舒抬起手,輕輕一抹,抹出了一把水。
她沒有特殊的反應,放下手,任由眼淚無聲地肆意。
轉過身,她不再關注後方之事,率先繼續邁步,語音無波無瀾“走……”
…………
“傅先生!”陸家的黑西保鏢們也從煙霧中衝出了不少人。
傅令元朝漆黑的前方的路麵揮手示意,然後收起槍,跳下圍牆,迅速舉步而去。
先跑過去的黑西保鏢們大聲告知“黃金榮好像沒氣了!”
傅令元停在半路,深深呼吸一口氣,不再前行去看黃金榮此時的模樣,隻吩咐“快點送醫院看看是不是能來得及搶救!”
最快的是用直升機,還剩一架,是傅令元之前的坐的,放下傅令元便飛去搜索其他可以車輛,因為這邊的動靜太大,現在飛了回來。
需要傅令元做決定的是,直升機要先送黃金榮去醫院,還是先去追那輛飛走的直升機。
“發現榮一的蹤跡沒有?”傅令元先問。
“發現了,靖灃來的雷堂主已經在追捕了!”這個消息正好剛傳來,手下實時彙報。
傅令元有半秒不易察覺的停頓,又問“能保證活捉麼?”
手下遲疑住。
傅令元背過身,吩咐“那就讓直升機先送黃金榮去醫院搶救,彆回頭兩個都死了,什麼都沒撈著。”
…………
直升機機艙裡,呂品盯著莊爻看了足足五分鐘。
這五分鐘內,莊爻都一動不動,兩眼發直,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手臂上的槍傷尚在流血,滴落到淺色的地毯,染成深紅。
而莊爻毫無察覺,似乎連痛感都沒有。
雖然呂品非常不情願,但還是聽從自家boss的命令,走到莊爻麵前,惟妙惟肖地學著自家boss一貫的嘲諷口吻道“和那個女人呆久了,你果然被影響得和她一樣賤了。”
“賤兮兮地跑去救一個自己恨了二十多年的人,最後竟然搞到差點和他一起死?嗬嗬,要是那個時候他沒有自己掉下去,我一定連你都一起踹下直升機,白白浪費我好幾顆煙霧彈。”
“現在這副快要死掉的樣子又是怎樣?需不需要送你回頭去給他收屍?還是說你覺得你們一家三口該在閻王殿裡團聚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莊爻總算有了反應,掀起眼皮子,眸底劃過一抹陡峭“為什麼會來救我?”
“嘁,”呂品壓了壓耳朵裡的無線耳機,依舊同步模仿自家boss,說,“彆自作多情,我沒有想救你,你應該問呂品。是呂品最近恰好有事找你。”
“如果你死了,他還得另外找人谘詢,嫌麻煩,所以你還不能死。等你對呂品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愛乾嘛乾嘛,自殺都沒人會管你。”
話落,呂品恢複成他自己的語氣,點點頭證實聞野的話“是的,我確實有問題要請教你。今天找你的時候沒找到人,所以乘直升機來了。”
天曉得他的內心一直在無語暴汗,要不是他總能無怨無悔地邦自家boss背鍋,也不會呆在自家boss身邊這麼多年沒有被炒魷魚。
莊爻麵無表情。
耳機裡,聞野嘲弄地輕嗤一聲,沒再說話了。
呂品不用再當傳話筒,落了個輕鬆,看了下時間,提醒莊爻“再一分鐘我們就降落,換成坐車。”
“去哪裡?”
“臥佛寺。”
莊爻眸光輕閃“你和聞野從江城消失後就躲回臥佛寺了?”
“不是躲回。”呂品糾正,然後解釋,“我們也是昨天剛來的。”
莊爻沒再細問,而說“我不去。”
言畢,他去掏手機,打算聯係阮舒,卻是陡然眼前發黑,整個人栽倒在地,失去意識。
…………
順利穿過草場和樹林,阮舒等人在路邊默默等了五分鐘,都沒有見到先前交待著繞著開過來接她的那輛車。
那麼基本可以判斷,那輛車和裡麵的兩名陳家下屬多半已凶多吉少。
阮舒轉身問二筒“你能搞到車嗎?”
二筒點頭“有準備,就是為了防止阮總你們這邊像現在這樣出現意外狀況。”
旋即他去打電話聯係人,沒多久就來了一輛商務車。
上車前,陳家下屬向阮舒請示“大小姐,留幾個兄弟等榮一哥的消息。”
阮舒彆了一綹鬢邊的碎發到耳後,側眸看二筒“你說,榮一還回得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