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店,不敢欺客。”掌櫃趕緊說道。
“無商不奸,我怎麼信你?這樣吧,我把手上這個扳指押在你這裡,我把這盔甲拿到船上去給我家老爺看看,要是真的,我派下人來送錢,取回我的扳指,要是這盔甲是假的,我就把它送回來,砸了你的門麵!”孫管家從手上摘下了扳指,扔給了掌櫃。
掌櫃借著光一打量,才發現,這枚扳指是墨綠顏色,入手沉甸,外有饕餮紋飾,陽文雕刻成一個“韘”字,“韘”者,射也,說明此器為騎射之具。是古代射箭時戴在手上的扳指,張弓時,將弓弦嵌入背麵的深槽,以防勒傷拇指。看做工年代,應是漢朝的物件兒,在扳指內壁上還刻著一個“衛”字。
“這是……衛……”掌櫃的捧著扳指的手有些顫抖。
“沒錯,這是衛青射箭戴的扳指!價錢高出你這黃金甲十倍不止,留在你這兒為質,你可放心?”
“放心,放心!”掌櫃不住地點頭。
“也罷,咱們立個字據吧!”孫管家取過紙筆,寫了一個字據——借黃金甲一件,以一漢代扳指,價值30萬大洋,在此為質。
掌櫃簽了字據,送孫管家一行三人出了門。
守在門口的鬼手曹連忙跟了上去,瘸爺請來的老千騙走了掌櫃手裡的黃金甲,鬼手曹必須得偷回來。
鬼手曹看得真切,剛才那扳指不是假貨,是漢代的真東西!想不到那做局的老千為了騙走黃金甲,真下了血本。
那孫管家背著黃金甲出了聚寶張的大門,上了一輛早就停在那裡的黃包車,車夫一低頭,飛快地順著大街跑了起來,鬼手曹連忙跟在後麵,一路小跑。
那車夫體力甚好,繞著大街跑了四五個來回,根本不停,鬼手曹縱有千般本事,也無法靠前盜取黃金甲。又跑了兩三個來回,孫管家回到了聚寶張的門前,下了黃包車,進了聚寶張的大堂,將黃金甲放在了櫃台上。
“我們家老爺說了,這黃金甲是真的,3萬塊大洋的銀票我帶來了,把我那扳指還我,這字據給你,咱們錢貨兩訖!”孫管家大聲說道。
門外的鬼手曹頓時一頭霧水,怎麼又把黃金甲還回來了?這時,隻聽“撲通”一聲響,聚寶張的掌櫃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孫管家,對不住,那扳指被賊給偷了……”
“什麼?被偷了?”孫管家一聲大喊。
“就在剛才,來了一撥客人,人來人往的,我明明戴在手上的呀,我也不知道,是咋了,就沒了……”掌櫃帶著哭腔說道。
孫管家不乾了,立刻就嚷嚷著要告官,那掌櫃的一把抱住了孫管家的大腿“孫管家,字據在你手,打起官司來,我是穩輸啊!30萬大洋啊,我就是傾家蕩產,十輩子也賠不起啊,要不您看這樣,這黃金甲我就送給您了,這店我也賠給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一馬,怎麼樣?”
孫管家思索了一陣,道“也罷!看你也不容易,黃金甲我就收下了,且不與你計較,你把房契押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鬼手曹站在門外,瞬間就明白了,自己中計了。
就在自己跟著黃包車的時候,瘸爺手底下的小賊偷走了扳指。隨後,孫管家回來拿著字據訛詐,掌櫃被逼無奈,將黃金甲送給了孫管家。
鬼手曹輸了。
雲低風響,驟雨將至。
瘸爺早早地撐起了傘,冷冷地看著身前低著腦袋,咬著腮幫子的鬼手曹“曹八斤,你服不服?”
“我服!”
“江湖人,規矩大過天。”瘸爺一字一句地說道,隨後將一把匕首扔到了鬼手曹的身前,“十五年前,你害我瘸了一條腿,現在連本帶利,我要你兩隻手,不過分吧!”
“不過分!”鬼手曹一聲悶哼,挑斷了右手的手筋,將匕首咬在嘴裡,正要去挑左手。
隻聽瘸爺高喊了一聲“慢著,左手先留著,我讓手底下的伢子和溜子半炷香後在這兒集合,我得讓他們看看,這就是出賣我的下場!”
話音未落,隻聽“撲通”一聲,鬼手曹跪在了瘸爺的身前“瘸爺,命我給你,求你彆讓你手下的溜子看到我。”
“為啥?”瘸爺疑問道。
“陳來,是我的兒!”鬼手曹抬起頭,死死地看著瘸爺。
“你拔香洗手,就為這?”
“我做了二十五年的賊,我知道,這不是好路,我不想我兒也做賊,當老子的,得給兒子立個樣兒!”
大雨落下,鬼手曹的血被雨水衝了一地。
沉默半晌,瘸爺歎了一口氣,道“你走吧!一隻手夠了,利息我不要了!”
“為啥?”鬼手曹問道。
“我也有個八歲的兒子,你的心思,我明白。”瘸爺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皮,向鬼手曹擺了擺手。
鬼手曹爬起身來,踉蹌地走了。從這一刻起,江湖裡再也沒有神偷鬼手曹!
第二天,江湖傳言,鬼手曹守住了黃金甲七天,無人能盜,功成身退,退出江湖。
陳來縮著膀子在碼頭徘徊,看到前麵走來的一個客商,正準備假裝撞上去,突然,一隻手抓住了陳來的肩膀。
“你乾啥?你誰啊?”陳來掙脫開,大聲喊道。
“不許再當溜子!”
“我老子都沒管我!”
“你認得你老子?”
“不認得,但是我老子就是乾這個的,我不乾這個,我乾啥?”
“今天,我就讓你認認你的老子!”說完,那漢子伸出左手,一個嘴巴抽在了陳來的脖梗子上。指著踉踉蹌蹌的陳來,大聲說道,“記住這張臉,我就是你老子,叫曹八斤,在外麵漂泊了十幾年,現在在這碼頭上做挑夫,憑著一膀子力氣吃飯,你老子我是挑夫,不是賊!”
“打今兒起,應我三件事一、不能再當溜子;二、老子給你掙錢,明天就去讀書;三、從今往後,你要姓曹,叫曹來!三件事,但凡有一件做不到,老子就打折你的腿!”
陳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大腦一片空白,隻是暈暈乎乎地跟著曹八斤向家走去。恍恍惚惚之間,陳來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爹,他的右手垂在肘下,似乎一直在不停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