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流寇凶惡,但總歸震悚於眼前少年的潑天氣勢,何況於眾目睽睽之下,以典青的體魄硬吃一劍,竟是跪死在地,已然再無動靜,一眾流寇再度看向那少年的時節,心頭早已是有些發顫,再者此刻三當家被製住,即便有幾人舉刀躍躍欲試,難免也是有些色厲內荏,不敢近前。
而那少年就這麼蹲在原處,笑嘻嘻地瞅著被削去雙足的三當家,又是開口問道,“問你好不好吃,給句痛快話。”
而被斬落在地的三當家,卻是目光陰狠地朝少年看去,“爺說,難吃。”
應聲落一臂。
少年卻好像動都未動。
“說得不對,要不您再說一回?”
少年模樣清秀,似乎還未曾到及冠之年,可眼下凶狠手段,卻是不錯眼珠便施展開來,動如雷霆。
隨意一腳踹倒三當家,少年繼續蹲在地上,似乎像是嘮家常一般開口,“人人都願去江湖上看看,想來倒退二十載,兄台也是位初出江湖心氣高絕的少年郎,說是迫於生計也罷,自甘墮萎也罷,何苦要以欺淩百姓為生?”
“單說方才那莽漢,雙肩一晃起碼可開一石硬弓,即便去到軍中亦是可塑之才,熬上十來載,如何也能風光還鄉,何苦對無辜百姓出手擄掠殺伐。”
少年依舊是麵皮笑意不減,環視四下朗聲道,“既然都是百姓出身,何至於此?”
流寇三當家躺倒地上,聽聞少年此言,卻是不顧渾身淌落下的血水,張狂笑道,“江湖?江湖要是這麼好混,爺還用得著做這等營生。你這等人生來自有福緣保佑,小爺和這幫窮苦弟兄,一無本事傍身,二無雄厚家底,隻憑雙手吃飯,在這等窮山惡水難有田地的地界,養得起誰?當個流匪,起碼爺盤過許多良家女子,殺過不少人賺得盆滿缽滿,江湖對爺而言,不過如此而已。”
“乳臭未乾,沒喝過江湖上兩斤淒風苦雨,你小子也配評點爺所做對錯?”
雲仲倒真未曾想到,眼前流寇竟是能說出如此一番言語,登時有些錯愕,皺眉不已,“繞是如此,也不應當做。”可那位三當家已然氣絕。
流寇震怒,十餘騎當即便催馬上山,探身朝那少年劈出一刀,可刀身未至,少年周身繚繞的那股微薄劍氣,卻已是從腰腹穿至後心,穿花引蝶,尚無一絲煙火氣。
一眾流寇湧上前來,皆是麵色猙獰。
三當家在這夥流寇之中,口碑一向不差,雖說劫掠村鎮時節尤為狠辣,但對於手下流寇,分贓時一向寬鬆,論功行賞,故而眼見得漢子咽氣,許多流寇猛然將手中刀握緊,邁步近前。
雲仲沉默不語。
興許站在三當家與一眾流寇的立場之上,劫掠百姓,並未有過大錯處,不過是為生計二字罷了,但在雲仲來看,江湖本就不該如此。
少年獨自瞧著眼前百餘流寇,沉沉歎了口氣,轉身走回葫蘆口內,猛然出劍。
葫蘆口兩側高聳山岩崩毀,隘口碼起一人高矮的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