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棋走得實在詭異難測,如今擺在明麵處的,是姑州王庭軍逼不得已必然要另開糧道,而既然是另開糧道,依探馬來報,岑士驤統領兵卒竟僅不過萬,於團團圍困的胥孟府兵馬圍困中,此舉無異於孤身闖營,分明是將己身性命放於他人掌握之中,憑魏武澤對岑士驤此人數次過招過後的見解,岑士驤用兵雖奇,而不常涉險,並非是因統兵本事不濟,而是王庭容不得差池,似是猛攻天西城不下而毅然撤軍的舉動,興許胥孟府部族兵馬能承住數次,但以王庭兵力,大多不容有失。
「岑士驤,奇謀頻出,奈何有時不論瘦弱之人如何通曉借力,對上位雙拳力逾千斤的武夫,照舊難以阻攔。」
而短短數時辰時日,近半數胥孟府所布兵馬,數萬之眾,齊齊奔至五鋒山南,魏武澤親至。
困軍猶鬥,早先受胥孟府成萬鐵騎圍住的數千王庭精銳,借夜色快馬竟是衝殺上前,交錯數回過後,僅是折損三成,反觀遭雲仲連綿不覺大陣攔擋的胥孟府鐵騎,已是幾近折損半數,多日以來雲仲在五鋒山下所布大陣,皆是精細得緊,往常一念則起的陣法,此番陣紋綿密,起陣時借足五鋒山山勢,即使陣中僅有藤蔓流竄阻攔馬匹,困束步卒,可依然是替數千王庭精銳拖緩許久,使得數萬兵馬不得彙集,有猛將提兵衝殺數度,一時竟是以少擊多,占儘上風。
但這並不能使胥孟府兵馬儘退,廝殺遊鬥近數時辰,得知消息的胥孟府大部兵馬儘向五鋒山下而來,天西城有援,馮轅僅留有數千人防備城頭,其餘近萬自流州各地馳援而來的兵甲,繞行五鋒山同王庭精銳合在一處,兵勢最重時,幾近要撕開胥孟府鐵騎,但隨即而來的數萬兵馬在亂石連山後顯露蹤影過後,終究是不再涉險突圍。
酣戰時至天明,縱使王庭驍銳鐵騎亦是折損大半,連人帶馬身死石山處者已無可計數,山石血染,屍首陳列。
而剩餘近萬數兵馬同樣是撤到五鋒山與連綿亂石山當中的低矮山麓處,暫行整頓。
戰事遠比旁人念想當中更為慘烈,到頭來岑士驤都提刀槍上馬,在亂石山中劈殺數人,衣甲染血,直到胥孟府陣中有急於取功者,施展修行神通欲相隔百步殺人時,才遭賀知洲勉強擋下,撤回本陣之中。劉澹則向來是不多願忍讓,提呂公神臂衝殺進亂軍當中,雖有甲胄遮身照舊負創多處,但仍是摘了那位三境修行人的頭顱,隨軍退回山麓。
「你這兵關道後人的體魄,好像還是遜色了些。」
賀知洲咧嘴朝劉澹嘲笑道,自個兒也是生出幾處傷來,不過渾然不覺。
「天曉得這一戰要打多久,那身甲可是尋常甲胄,不動修為神通,硬抵胥孟府鐵騎硬弩,連當下人間那些位
體魄奇強的能耐人,都未必能擋下千騎衝撞,要真是萬馬從中穿行無阻,一人成軍,那五絕之首怕是已能一統河山。」劉澹哼哼兩聲,暫且裹住傷處,難得不曾多言。
雲仲到如今也隻遞出過一劍,而飛劍卻是北上,未曾傷敵,向亂石山高處眺望片刻,坐到仍氣喘不止的岑士驤身側開口。
「居高臨下,尤為難守,胥孟府分明是曉得修行人在戰事中的分量,????????????????弓弩眾多,且有八人拽弓的丈餘弩機,三境之人遇得此物,也需膽寒,論家當厚實,王庭倒當真是像尋常布衣百姓,家底薄弱。」
岑士驤顫抖兩手,將刀背血水抹去,久疏戰陣略微力不從心,但聽聞雲仲這話,還是勉強笑笑。
王侯怒則血流漂櫓,布衣怒而血濺五步,五步已至,可劍還遲遲未落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