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得知此消息線報的時節,溫瑜就知曉南公山必會有人來援,但當真是不曾想到,吳霜攜毒尊一並而來,僅靠如此數目的鄉勇,就能替整座大元擋下萬千妖潮。
「我可並非是什麼軍中人,戰陣之事知之甚少,不過既是你鋌而走險,前來此處,當個師祖,自是要將此事稍稍提點得當。」吳霜僅是稍微瞥見眼溫瑜如今的神情,就大致知曉,現如今這位很是苦命的徒孫,應當是如何的心境,受春秋雨雪衝刷得渾身銳氣已是消除許多,反而增添許多沙場之間血氣,連同將帥之人的膽氣,頗有兩分巋然不動的跡象,「當年在南公山上,我曾同雲仲那小子說過,之所以當年替我去鐘台古刹走動的時節,那小子強撐而未死,更是憑劍氣,強闖出這麼條生路,不單單是因其舍生忘死,更不是因其有得天獨厚的本事,也不單單是因為那柄來頭甚大的劍神意,而僅僅是兩個字。」
「運氣。」
溫瑜疑惑,毒尊默然點頭。
「所謂天道酬勤,實則並不見得如此,我曾在南公山外見過無數一心向修行之人,然而其並不曾有什麼生來的福氣,不單單是經絡未通,甚至連修行都入不得門路,即使是僥幸得來修行之法,終其生不過是在斂元初境徘徊不止,而全然不能窺見武道有多高。誰又能言說,這些位廢寢忘食之人,就比不上修行人勤懇,因此勤勉二字,固然是相當有用,可倘如將現如今境界,儘數歸結到勤懇二字上,如何說來,都是有些自負。畢竟世間之人過江之鯽,有無窮無儘之人,皆比我等要誠心,有無數無邊之人,比朝堂之上者腹內文墨隻多不少,難道能越過五境,皆是因我能做旁人之不能?」
「但凡有如此念頭的,成行之人立身山巔,總覺是自己應得此果,而愈發自滿自傲,而未曾成行之人,總要妄自菲薄,以為是自身有什麼錯漏。不妨細想,那書生之所以當年所向披靡,兵鋒所指皆未有能抵之人,所靠的並非僅僅是所謂智謀膽略,而是有胥孟府如此身後的家底支撐,倘如他當真是無敗之才,又豈能有如今境遇。」
毒尊隻是默默聽聞,雖總覺得話從吳霜口中道來,總是有些歪理,可好像今日之語,全然不算是歪理。
溫瑜僅是在邊關逗留短短兩時辰,便再度起身辭彆,上馬的時節,步映清正巧穿一身紅白衣,自村外殺妖而回。
吳霜方才點過一句,似乎這位步姑娘,
也曾見過雲仲,倒是很有些中意自己這位小徒,不過溫瑜並不曾說些什麼,隻是輕緩言說,那是他應當得來的,如今境界也不遜色,自是應該有不少女子傾心,但不論是吳霜還是毒尊,都能看出其形單影隻,滿眼寥落。
究竟是想來看看是誰人守住大元邊關,還是想見見那位許久都沒見過的少年劍客,此事早已算不得什麼無解的秘聞,而是儘數表在溫瑜神情其中。
村前隻有一株古樹,古樹上兩座簡陋茅屋,裡頭卻是住著兩位五境。
溫瑜攥韁繩兩手迸出青筋來,回頭望向那處屋舍,或許南公山從來就未曾將自己看做什麼外人,或許當年那個替自身險些將性命留到客鄉的少年劍客,從來就未曾當真怪罪過自己。
劍氣扶搖。
在茅屋外望向那數騎背影的步映清突然笑了笑。
這姑娘果然生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