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個胸有城府識文斷字的能人,怎就受得了在這等地界艱難度日,忒喪氣了點,東躲西藏倒還好些,在這等地道裡頭終日困住,叫人能煩悶出點病灶來,那都算是輕的,放著人不做,偏偏做無家可歸的流竄野鼠,果真是艱難。」
麵皮疤痕交錯皮肉瞧來就很是可怖的刀客,第一眼看清的,就是這位劍客身後所背的那柄劍,瞧劍柄就是好劍,而劍鞘瞧來卻是頂頂寒酸,不由得將那張醜臉皺了皺,卻是相當知曉規矩,並不曾開口插畫,而是等對麵兩人先行開口,自個兒繼續朝眼前菜式拚命,風卷殘雲,險些把臉都印到盤底。
可在場其間無論是小二還是掌櫃,方才都是看得真切,耗費不菲銀錢所請來的江湖中亡命之徒,手段儘出,儘是被這身姿麵皮都是相當醜陋的刀客輕描淡寫破去,甚至從頭到尾短短一盞茶時日,刀招都未曾遇上阻攔,光論及這等本事,都是奇為高明。即使雲仲本事不見得低過此人,可顯然也絕非有雲泥之彆。
薑白圭笑笑,「但凡要做成一件事,總是要令自己吃些苦頭,這樣
以來,事不成時就沒什麼遺憾可言,倘若事成,則能夠將功勞歸於我吃苦耐勞上,畢竟是場大生意不是?受些委屈,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挑不出什麼理來。想來在北煙澤事成時,雲老弟不也是如此?所受折騰,可遠比我更甚。」兩人乍看之下,是飲酒攀談,科考薑白圭的兩眼,始終在問訊雲仲,示意這刀客非比尋常。
雲仲也未曾含糊,將杯盞端起,朝刀客點頭,而後正欲一飲而儘的時節,杯盞忽然炸碎,不過酒水並未沾身,而是被一座小陣攔下。
城外數裡處,穿雲仲黑衣的小二,雖說是精通騎術,然而到頭來還是很快被那頭雜毛夯貨,生生掀翻在地,腰腹腫起,齜牙咧嘴站起身來,望向已然是自行回返的那頭馬匹,剛要罵上幾句,卻發覺不知何時,一旁的女子卻不知何時同小二並肩而立,相當玩味側頭朝小二看去,笑容裡滿是玩味,且是沾染三兩分邪氣。
從早先起,薑白圭同雲仲所密謀的招數,便是引蛇出洞,既是那位襲殺城內百姓的高手遲遲不肯現身,而張王李三家同樣是不願令此人對上雲仲,索性不妨是將空門大開,此時三家倘若是尚能穩住局勢,自然是要仔細想想,雲仲無端出城離去,究竟是假是真,不過既已經被薑白圭逼到近乎絕路上的三家,當然要賭上一賭,畢竟誅殺薑白圭,解去這場大禍,實在是讓人們
想試上一試。
因此先前小二換上雲仲衣衫,騎上那頭雜毛夯貨出城而去,而雲仲卻是藏身於窈窕棧下縱橫交錯密道其中,且是憑陣法壓住自身氣息,使滿身劍氣內氣分毫未曾外泄,當然是要為挫三家銳氣,找到那位在城內大開殺戒的修行人。
「你真以為,憑你就能鎮住那頭劣馬?雲仲的東西,除非是他當真要做散財童子,不然旁人半點也得不來拿不走。」女子笑得眯起眼來,從方才滿臉玩味邪氣,又突兀變成位懷春少女姿態神情,本來麵孔就生得極好,一時令小二都不敢久視。
「韓江陵也好,雲仲也好,姑奶
奶認定的人,大抵絕無看錯的道理,即使是錯看,照舊不回頭,旁人的牆頭,難道就不能挖了?分明是力道不夠大。」
也許是跟隨雲仲多時,總算是知曉了些雲仲的脾氣秉性,步映清反而愈發鐘意,策馬向城中趕去的時節,單手始終摁在衣衫下擺處,麵色潮紅。
窈窕客棧燈火通明,雲仲試遞一劍,被那醜刀客截住,倒也並未耗費多少功夫,境界顯然是不淺,而那跛腳佝僂背的刀客竟是有些手舞足蹈起來,似乎是很多年未曾見過什麼高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連桌案處的酒菜都不顧,提膝跳到房梁處,使衣袍遮了渾身,陰慘慘笑起。
而被漢子輕快接下劍的雲仲未曾急切,穩坐桌案,抬頭問了一句,「刀名?」
「屠戶,
你劍啥名。」
「四夫子,但還遠未到夫子高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