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環之盤古大陸!
監斬官宣讀完眾人的罪行,端起茶杯大口喝茶時,台下一名國子監的監生開始大聲朗誦“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聽到同窗的朗誦,其他監生們也同聲念道“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東京城內讀書人頗多,也都開始隨聲而念,不識字的人們聽到碩鼠二字,知道一定是在咒罵這些貪官,紛紛加入。其他字他們都念不清楚,但每到碩鼠二字卻是念的中氣十足。一時間,流金河畔“碩鼠”二字,猶如雷動,傳遍了整個東京城。城中百姓知道正在處斬貪官,沒能擠進刑場的,也開始表達他們的不滿,他們也開始齊聲呐喊“碩鼠,碩鼠”,聲音越來越大,連離此甚遠的皇城中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那些平時作威作福的人犯們,在民眾聲勢浩大的聲討中,有的嚇得渾身癱軟,怎麼扶也扶不起來,有的磕頭如搗蒜,儘然把自己磕暈過去。不管怎樣,刑場沒有亂,二十五名人犯分成五批,全被砍了頭。太師賈溫第一批就被處死了,全程毫無反應,不知是在砍頭之前已經被嚇死,還是被砍死的。砍頭結束後,監斬官帶人分開擁擠的人群離去,民眾卻沒有散去,要求劊子手把這些人的肉剁了賣給自己。現在沒有人敢給這些人犯收屍,劊子手也樂得做這個生意,二十五人的屍體被分塊賣出。這些行為很不人道,但有一句古話叫做“食其肉,寢其皮”,民眾對這些貪官的恨意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他們隻能通過這種簡單的方式來發泄心中的憤懣。
易苗身著便衣和劉眾榮在一座石橋上靜靜的看完了行刑的全過程。最後一批人犯被處斬後,易苗轉身分開擁擠的人群,習慣性的朝軍營方向而去。易苗身後的劉眾榮身形臃腫,擠出人群非常困難,沒走多久就被落下了很遠。易苗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他腦海中,還在回響著那書生的朗誦“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碩鼠》已經流傳了千年,碩鼠又何曾消失過,樂土也從未出現。易苗現在無比的理解那些求神拜佛的人,也許人真的隻有死後才能找到樂土。現實世界不曾出現的,隻能寄希望於死後了。易苗走到人群的外圍,沒有那麼擁擠了,身後的劉眾榮也終於擠出了人群,在他出來的一瞬間,身邊的幾個人也被他帶著倒退了幾步。劉眾榮不管這些,緊跑兩步,一隻胖手搭在易苗的肩頭問道“想什麼呐?這是要去哪裡?”易苗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擺脫出來。對呀,現在自己要去哪裡?現在自己不是該高興的嗎?他心中也在問自己。看到易苗一臉茫然,劉眾榮一把摟著易苗的肩頭,笑著說“走,去醉仙樓慶祝一下。”
易苗一路被劉眾榮摟著肩膀,又到了醉仙樓。他們開了一個雅間,剛剛看過砍頭,劉眾榮的胃口不怎麼好,隨隨便便點了十幾個菜。兩人對飲,劉眾榮說亞坤城的銀子他已經接手了,讓月嬋閣各地的分店掌櫃開始物色店鋪等前期的準備工作,過一陣子,自己可能又要忙了。月嬋閣的生意最近還是沒有什麼起色,掙得銀子遠不如以前多了。穎城買的地皮現在倒是越來越值錢了,穎城的人口又增加了很多。越國鐵礦價格還在跌,很多新開和未開的鐵礦都關了門,許多人都沒了收入。易苗聽著劉眾榮的絮叨,時不時詢問兩句。不一會兒,易苗又想到了剛才在刑場的事,監斬官宣讀的罪行多數都是真實的,但在貪墨銀兩上說了假話,所有人的數額都被抹掉了兩個零,比如賈太師的五億多兩變成了五百萬兩。易苗當著柳輕舟的麵和劉元景產生了爭執,他對劉元景的刻意做假非常反感,堅持要公布真相。可劉元景卻說如果公布真相很可能引起全國性的民變,首先會從東京城開始,很多陳國人會死於非命。易苗分不清劉元景是從民眾安全的角度還是皇權穩固的角度考慮的。但易苗也不敢冒這個風險,讓陳國再次陷入混亂。可善意的謊言就不是謊言嗎?那些憤怒的人們真的就連真實情況都不應該知道嗎?易苗還不知道他們走後,民眾分屍的事情,如果知道,他真的會認為劉元景是正確的。整個陳國識字的人不足十分之一,那種情況下還能夠理性思考問題的人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見易苗沒什麼興致,劉眾榮說的也無趣,就把主要精力花在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上。一番風卷殘雲後,還剩了不少,狀態還真是不好。吃完飯後,兩人分開,易苗返回了自己的軍營。有一名來自屸陽關的信使已經等候易苗多時了,他帶來了南涼國的回信。在易苗給南涼送出要求南涼贖回俘虜的消息後,南涼停止了對屸陽關的進攻。這次對陳國的戰爭讓南涼損失了三十萬騎兵,國力大損,目前剩下的兵力隻能勉強守住國土。這次大敗讓南涼內部對耶律皇族的不滿也達到了頂峰,耶律皇族不斷的彈壓或安撫對自己不滿的部族。南涼國內有二十多個大大小小的部族,耶律皇族控製著其中最大的八個部族。這八個部族人口最多,草場最廣,牛羊馬匹的數量更是其他部族不能相比的。平時較小的部族根本不敢對這八大部族有任何怨言。這次的損失八大部族可以承受,可那些小部族無異於承受了滅頂之災,很多部族精壯男丁損失殆儘,沒有個八九年根本就恢複不過來。
為了緩解小部族的不滿情緒,南涼皇帝耶律信免除了所有小部落三年的年貢。但對贖回俘虜的要求,耶律信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耶律信來說那些俘虜都是些敗軍辱國的罪人,在陳國當奴隸是理所應當的。南涼從他國擄劫的人口大多也都分給了各個部族當奴隸。那些想把自己親人贖回的南涼人,卻沒有足夠的錢。這些部分生活還要靠擄掠的小部落,怎會有錢來贖人。易苗看完回信,讓信使去亞坤城把信交給耶律研一和桑葵。易苗完全可以想象耶律研一和桑葵的失望和憤怒,易苗答應他們的都已經做到了,其他的問題都是俘虜自己的。這六萬七千多南涼俘虜還有用,亞坤城還沒完成重建,東京的護城河和西門也隻修複了一半。這些南涼人必須為他們的入侵行為付出足夠的代價,他們隻知道輕易的毀滅,卻不知道修建的艱辛,這次讓他們好好體會一下陳國人到底是付出了怎樣的血汗才能修建出這樣的城池。
處理完巨貪大鱷的案件,柳輕舟和劉元景還要接著清理東京城內小貪官的門庭。這些人沒有足以驚人的不明來源的財產,但人數更多,所涉案件也更廣,可謂千頭萬緒。而且很多案件又可以扯出其它高層官員,那些已經被處死的高官們又被挖出了一些新的罪行。劉元景不得不從地方請回或調入了很多素來清廉,正直的官員來補充朝廷出現的空缺。再混亂的年代,總是有些人能夠守住自己的底線,愛惜自己的羽毛。這些人在舉世皆濁時大多隱退或致仕,世事清明時也不介意出來兼濟天下。柳輕舟明白現在雖然忙碌但所有事情還在東京城內,總有儘頭。等要處理數以萬計的地方官吏時,才是對她真正的考驗。那兩年在民間的所見所聞依然時時浮現在她的眼前。興隆縣的班頭甚至連個官都不算,卻能勒索自己一百多兩銀子。太平村的陳大叔因為被守門的小兵扣押了馬車便為此喪命。這樣的事也許陳國還在天天發生,也不知何時才能消失。想到這裡,柳輕舟不免有些急的睡不著覺,看到皇宮內夜間依然燈火輝煌,她不由想起了那個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的太平村。柳輕舟馬上吩咐自己的宮殿以後晚上火燭減半,能夠看清道路即可。
易苗著重關心陳國的軍隊革新,先前派出到各地的軍官陸續送回了自己駐地的軍隊情況的報告。邊軍要應對和其他國家衝突,吃空餉的情況比地方府兵少,但邊軍的條件遠比地方府兵的條件差很多。地方部隊人數本來就不多,再加上吃空餉的比例也不比禁軍低,在勤王時,根本就無兵可用。何況這些地方部隊本來就是為一些世代從軍的人生計的場所,平時缺乏訓練,戰鬥力和紀律性和一般衙役差不了多少。易苗對治理吃空餉的問題,除了頻繁的檢查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兵,戶兩部各自監察的製度已經足夠完善,如果負責監察的人有問題,那麼設立再多監察部門也隻是多一個衙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