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3春眼見著兒子被捉走,始終忍耐住未動,到這時她才1陣酸痛從心底下湧動起來,迅速地離開,走下跳板,走上漁船去。
船上的人見她神色不對,問她為什麼。
她留著眼淚說道:“兒子被抓走了。”
阿中被關進海灣市警察局的拘留所,同號子的,有小丁當,有窮畫家,還有個黑黝黝的大漢,膀大腰圓,約4十餘歲,是港口駁船上的工人,姓王名榮。
這裡的港灣碼頭水淺,大船靠不了碼頭,貨物要用駁船轉運。
王榮在致船上開發動機,人們叫他機器榮。
他是昨天晚上被關了進來的。
阿中被關了進來,小丁當、畫家見著他,都呆住,阿中也呆住,3人定睛相看。
小丁當問:“為什麼也捉了你?”
阿中說:“為什麼不捉我?剛才審問過,還是你那件事。今天有人在街上樓了那警察,他硬說是我揍的,其實不是我。”
小丁當說:“那現在怎麼辦呢?連你也給捉了。”
阿中沒答話,他自去靠牆坐下,就坐在地板上,未再說話。
他冥冥地自己想著,想著他媽媽,不知安全地回去了沒有;想著蘇平,不知媽將他被捕消息,設法通知蘇平沒有。
他沒去分析警察捉他到底是隻因為他打了警察,還是因為他是個紅“小鬼”。
他以為警察要捉他,是自必然的,既然他是紅的,警察是白的,那麼警察要捉他,這也就是自必然的了。
阿中是時時想到過會坐牢的,自從蘇平帶了他進城以來,他就時時這樣想,有精神準備的,所以他不特彆生誰的氣,不怎樣焦躁苦惱,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像是在平民夜校做功課時思考個困難的習題那樣。
小丁當和阿中不同,他比阿中更不習慣於這種遭遇。
他比阿中更心煩,他沉沉吟吟,自言自語說:“老是捉我們!”
畫家說:“這是人生啊!人生有時是要坐牢的,活在今天的中國,這有什麼辦法?”
畫家亦是自言自語,自己在那裡慨歎,並不要求答複。
王榮和3人又不同,他狀貌似粗野,性情卻沉實。
他從不多講話。
他昨天被關進來時,畫家同小丁當問過他何故被捕,他隻說那沒有什麼好講的,沒對2人講。畫家和小丁當把自己的案向他訴說了,他說是冤案,問2人的官司準備怎樣打,怎樣才出得去。
2人也沒想過怎樣打這官司。
畫家說:“管他!這官司沒什麼好打的。反正,他關了我在這裡,他得供我囚糧。我在外邊吃的,還不也是這種東西?我並沒吃得比這更好些。這社會就是個大監獄,在外邊,我是坐大監獄,在這裡麵,是小監獄。他喜歡把我關到什麼時候就任由他關到什麼時候吧,我不著急。”
他反而問小丁當:“小兄弟!怎麼樣?不喜歡住這裡吧?”
小丁當說:“在外邊自由。”
畫家笑說:“自由?小弟弟!你什麼時候自由過啊!?你······挨餓的自由是有的,你沒有不挨餓的自由;挨警察捉的自由是有的,你沒有不挨捉的自由。人生就是這樣的,懂嗎?”
小丁當當時沒答懂不懂,他問畫家:“你是坐慣了牢的麼?”
畫家說:“不,我這才是第1次。”
小丁當問:“那你為什麼不想出去?”
畫家未答。
阿中對丁當說,“你不要老問他,越問,他說的話就越難懂了。他常常就是這樣的。這是他的學問,懂嗎?”
這樣問,小丁當就更不懂了。
他對當前的事物,感到生疏。
這時,這屋子的窗外忽有人說話,王榮聽到了,就走去窗口,向外窺看。
原來,拘留所這屋子正在粉刷修理,這是座樓房,外麵搭了棚架,有兩個泥水匠在窗外不遠的棚架上做著工,是他們在說話。
王榮隔著窗口向外叫喚:“喂,工友!工友!”
兩個泥水工聽有人叫,從棚架移身到了這窗口的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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