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信你?在你眼睛裡,我還不是山坡上塊挨踢的石頭。”心細的銀木蘭還記著老尤在公園土山腳踢石頭的動作,接著又說,“平時對待人雖然有說有笑,可總擺著副領導架子,臉沉的像石板,生怕彆人近乎你,我不高攀你。”
她的話是批評也是拒絕,但她最後那句話是違心地說出來的。
尤林握住她的手說:“作為上級處理工作和在生活中對待愛人,總是不能等同起來的。你對我的批評很好,我現在就改正我的缺點,你過來。”
銀木蘭很大方地走近前來,準備接受他的親熱。
尤林卻並沒有吻她,隻輕輕地摸索著她的長發,時萬感交素。
銀木蘭見他沉默不語,慢慢仰起臉,她看到他的臉色憔悴,頭發茸長,心裡升騰起了無限的同情和憐憫。
戰爭啊,催人老的太快了,都市裡那些不知亡國仇恨的人,即使比他大過十歲十歲,也是細皮白肉的顯得很年輕,而他年紀未到旬,卻顯得如此衰老。
她銀木蘭這時候又覺得,戰爭對人又是最好的鍛煉,個乾部在安靜的後方工作,或是學習年半載的,談不到什麼大的變化,有之也是所謂先進和落後的區分,其性質也是革命生活中的思想作風問題。
戰爭洪爐和戰爭環境裡就大不相同了。它考驗人的方法是簡單而明確,尖銳又嚴峻,立竿見影,清白,人就是人,鬼就是鬼,沒有絲毫的含糊或猶豫。
銀木蘭再次盯著尤林消瘦蒼老的麵龐,時也是百感交集。
由於她的過錯,使他受到沉重的痛苦折磨。在驚風駭浪的鬥爭中,生活又這樣安排了她和他的命運。她激動的不能自持了,她是多想向他傾訴平日隱藏在心裡的千言萬語。
此刻,是他們生命中莊嚴而又幸福的時刻!可是,當她開口的時侯,卻說著這樣的話:“你不光是屬於我的,你是屬於組織的,我定要親自把你送回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明白點!”尤林鬆開了她的手。
“沒什麼,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是說等你健康好轉了,送你回根據地,把你交給蕭部長。在這個都市裡,你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銀木蘭啊銀木蘭,你這是什麼觀點?噢,我到省城裡來,是個住店的旅客,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同誌!這兒是戰場!是組織上派我工作的陣地,想叫我當逃兵開小差呀?那可不行!你快去找小葉,從速設法把我送回城裡去!天就要亮了,我們同敵人的鬥爭才剛剛開始呢······”
經過爭論,銀木蘭同意去找小葉。
她們兩人商量好,白天必須讓他隱蔽休息,黃昏時醫院有救護車進城,那時再把他化裝送進城裡去。
高大成出動了他的全部人馬,外部封鎖了郊區要道,內部控製了城關崗卡,全城戒嚴,挨家逐戶,逢人搜身。
從午夜開始搜到第天上午點,半點蹤跡也沒發現。
點半鐘,高大成氣呼呼地回到偽司令部辦公室。勤務兵看到他那頹唐疲乏的樣子,殷勤地送來杯熱茶。
他摸著茶杯燙手,連杯帶茶潑到勤務兵的臉上。
大夥見他動了真氣,誰不害怕,都悄悄地躲開了。
範大昌知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有他的重要責任,轉著舌頭向高大成說好聽的,直說的高大成呼出口長氣,範大昌知道是時候了,才開始講他的中心意見。
“我說,老高啊,咱們對姓尤的費這樣大的心血,還不是為了挖赤色革命軍地下組織的根嘛,誰想他真能越獄潛逃呢?現在這件事情轟動全城了。捉住姓尤的我們都能脫掉牽連。否則,沒有不透風的牆,遲早得送到日本人耳朵裡,那時節,連高司令在內,都吃罪不起啊!”
高大成皺緊黑眉頭說:“我就為這件事發火,你看有什麼辦法?”
“我是這樣看,事到如今,提到姓尤的固然好,捉不住也沒多大關係。重要的是咱們能想個辦法遮蓋外界人的耳目。”範大昌把中心意思吐露出來。
高大成說:“我想挖個魚眼當珠子用·······”
他跟範大昌咬了咬耳朵。
範大昌滿臉堆笑,雙手挺起兩個拇指,連呼:“對!對對!對這是《國》上曹丞相成功的經驗,高司令的才智可以跟古聖先賢並駕齊驅了。我看,事不宜遲,我們回避下,請高司令馬上下命令!”
高大成把田副官找來說:“你快去喊藍隊長,叫他帶上那個年輕的小後生塊到我這兒來!”
時間不大,藍毛領著高自萍來了。
兩人夜來跌的鼻青臉腫,加上徹夜沒合眼,臉色青中套黃,實在灰溜溜的難看。
高大成打著官腔對藍毛說:“藍隊長,你打算怎麼辦?”
藍毛說:“我們打算飯後再出發,下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