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頭想殺人,誰不出工、誰不納捐,就殺誰的頭,誰勾結獨立營、勾結尤林,就砍誰的腦袋,可是能砍得儘嗎?
朱永龍是個陰險狡猾的家夥,他知道在這火口上要是光動武的,鬨不好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遭到更大的反抗。可是,怎麼辦呢?
這樣繼續下去,他在村裡也站不住腳,更不用說統治整個龍王島。彆處的“禍根”時搜不出來,能查出身邊的“禍根”也好,他又次審問老會長,審問海生,想從他們嘴裡得到禍根的線索,可是白費了唇舌,什麼也沒得到。
他想了好久,認為這獨立營很可能是赤色革命撤退前埋伏下的,在村中定有聯絡人,所以最後決定馬上派暗探監視嫌疑戶,如看出漏洞,來個網打儘。
誰知漏洞還沒找出來,今天早上他又接到將軍寨鄉公所的報告,說尤林秘密召開群眾大會,有兩個鄉丁因為收稅被漁民揍死了。
這份報告沒看完,濱海鄉的報告又來了,昨天夜裡,鄉隊遭到赤色革命遊擊隊的襲擊,差點全被殲滅。朱永龍看著、看著,隻覺渾身發軟,眼前亂冒火星,頭腦發懵了。
當他清醒過來後,氣得把幾份報告撕個粉碎,飯也沒吃,臉也沒洗,帶著衛士班就往將軍寨和濱海鄉去了。
朱永龍不明白,他雖然占據了龍王島,卻沒有征服島上的人。戰爭在繼續著,這裡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或小孩,都在反抗他們,甚至山水,草木,都在掩護赤色革命軍行動,幫赤色革命軍的忙,使他們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
傍晚,天上有幾朵奇形怪狀的雲塊,群老鴉在村前哇哇叫著,預示著天氣要變,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停了會,海麵上忽然刮起股股狂風,直向西方吹去,似乎追逐太陽趕快下沉。
隨後,大海那搖搖擺擺的波浪,依舊在唱著無論誰都聽不懂的歌曲……
太陽落山時,朱永龍帶著護兵從將軍寨鄉隊回來了。
他還沒跨進大門,刁蛋就驚慌失措,沒頭沒腦地對他道:“快看看,叔叔,快看看······”
“看什麼?”
“在這裡,在這裡……”刁蛋從衣袋掏出張紅單子來。
朱永龍接過看,上麵寫著:朱永龍,你的亡日就在眼前,你越反動,我們越加倍懲處你!眾匪徒,你們要放下武器,投降人民,立功贖罪,否則,死路條。
他念完後,又看了幾眼,接著使勁鎮定了自己,問刁蛋:“你是在哪裡撿的?”
“在院子裡,我睡覺起來在院子裡撿的,大概是獨立營撒在咱院子的……”
“啊!撒在咱院子?”朱永龍驚得身汗,摸了摸後腦勺,接著他凶聲凶氣地吩咐護兵,“快去叫錢老來!”
事情多麼嚴重呀,將軍寨和濱海鄉發生的嚴重事件還沒調查出個結果來,傳單現在竟然又送到他腳底下來了,這不僅說明村中有獨立營,而且說明了獨立營在村中拉攏了些人,否則,獨立營任怎樣膽大,大天白日也不能敢往他遲家撒傳單!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部下都可能有赤色革命軍的人……
他想到這裡,東霸天的下場立刻浮現在眼前,不覺心驚膽顫,頭皮都紮紮的。會兒,吊眼奉命來了。
他見了吊眼,就想起他在劈石口吃了敗仗的事。當時真想也撤他的職,可是部下都是這麼些草包,都撤了怎麼辦……他瞪了吊眼眼,然後裝著平靜的樣子道:“老,你知道今天赤色革命軍的傳單撒到我家的院子來啦吧?”
“知……道。”吊眼彎著腰,連頭也不敢抬。
“我幸虧外出天,要是再多天,我的房子被赤色革命軍放了火,你們也不知道吧?”
“朱區長,我……我今天早就按你昨天指派,找到幾戶地主,調查誰家能勾結獨立營……”
朱永龍截斷他的話,又問他:“到底調查出來沒有?”
“他們說十有是過去住過獨立營的戶,而街北馬拐胡同裡住獨立營的戶最多……”
“馬拐胡同裡過去都有誰家住過獨立營?”
吊眼告訴了他:有大順家、小春栓家……等等。
“前幾天查過這幾戶沒有?”
“查過,沒查出什麼。”吊眼說。
朱永龍沒有再答理吊眼,他轉問站在旁邊被傳單嚇得聲不響的刁蛋:“今天你看見什麼人來過沒有?”
“沒……有,我出來誰也沒看見,隻看見這張傳單,傳單裡還包著塊石頭蛋蛋······叔叔,是不是誰用彈弓打進來的……”
他的手抖擻著掏出個石蛋子。
朱永龍接過來看了又看,輕輕自語道;
“彈弓?用彈弓射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