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棱子眼張閉,把手擺,說:“你毛孩子不懂老人家的事!老人的事老人知,我和你說不著話,還是家去叫你爹來說吧!”
說著,打了個手勢,邁開方步,示意叫挑鳥籠子的往前走。
這正是清晨上山的時候,街上的人越聚越多,石頭台上,碾盤上,門台上,都擠滿了人。
趙萬程、宋如石、白胡子老爺爺、大強、旺盛、順子還有些窮鄉親們,都圍在宋震海身前身後,個個像是尊石象,動不動。
宋震海識透了這隻老鬼要來個金蟬脫殼,便挺前步,把“毒蠍子”又擋住了,說:“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用不著找俺爹了!”
“嘿嘿!”“毒蠍子”拿出那副無賴相,“人做事人當,我跟你爹爹做的事,跟你說了不算!我不跟你在這磨牙了,爺我還有事情!”
說著,又轉身,想要溜走。
宋震海雙手展,像尊金剛似的,把“毒蠍子”又攔住了。
他的聲音象瀉千裡的瀑布那樣有力:“你彆轉圈子了,我說了就算!也不用找俺爹了,俺爹已經死到關東去啦!”
“毒蠍子”猛聽宋震海的父親死了,棱眼轉,心中陣暗喜。真是“柳暗花明又村”哪!他那張鬆開的臉皮立時繃緊了,臉色由紅轉紫,由紫轉青。
他眼裡射出道寒光,近前步,用手裡的文明棍指著宋震海的頭皮,罵道:“你這個窮鬼!發了窮昏啦!你爹下關東使了我的錢,早把那分地作價押給了我,押地不夠還債,你家裡的人才自願給我以工抵債,這時你又來耍無賴,真可謂混賬之極!”
“毒蠍子”得意洋洋地吹吹幾根黃毛胡子,冷笑兩聲,朝著周圍的人說:“爺我做事,向來就是堂堂正正的,你們在場的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他用文明棍敲得地上的石頭“叭叭”直響,喝聲:“走!南河逗雀去!”他伸伸指頭,特意逗逗“撲楞撲楞”往外掙紮的畫眉。
聚集在這裡的窮鄉親們,驚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怕宋震海被反咬口。
宋震海麵對著這個老奸巨滑的地主的蠻橫無理相,心頭大火早冒了幾丈高。
他眼裡迸著火花,聲音似打雷,質問“毒蠍子”道:“說話得講道理,辦事得靠證據!你說我爹把地押給了你,有什麼證?有什麼據?”
“毒蠍子”頭皮炸!
“呃呀!怎麼今天碰上了這麼塊難劈的木頭?”
他的嘴張了兩張,說不上話來,時弄了個猴兒吃芥末,巴答了嘴。
“毒蠍子”看看身後的腿子辛,辛正把頭縮進脖子裡,上麵隻露出了裹著帽子的尖尖頭頂。
看來向“尖頭蛇”求救是無濟於事了,便白眼珠子轉,惱羞成怒地衝著站在旁邊的宋如石道:“哎呀!我大米乾飯養出賊來啦!我拿出地來給你種菜園,你頂著我的天,登著我的地,還來對付我。你窮瘋啦!”
“毒蠍子”又轉身朝向宋震海,用文明棍朝宋震海的頭上砸去,破口大罵。
“我打你這個窮鬼!說話可要憑良心,有根據!你膽大包天,要造反啦!要造我龍窩區區長的反啦!”
趙萬程象條石墩子似地站了出來,把擎住了“毒蠍子”的文明棍,說:“有理說理,彆動手動腳的!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手裡沒有金剛鑽,想必不敢來碰你那個破瓷缸!”
他回身向宋震海示了個眼色,宋震海掄身陣風,“蹭”地下躥到堵高牆上,“嚓”聲,從綴滿補釘的襖裡麵撕出張地契來,朝著圍在這裡的眾鄉親展,吼道:“你說我爹把地押給你,為什麼地契還在我手裡?”
宋震海迅疾、利落的舉動,像閃電,像風嘯,像急雨,把個擁擠,注目的場麵震動起來了。張地契,喚起了多少人的辛酸回憶?激起了多少人對地主的仇恨?誰家沒吃過“毒蠍子”的苦頭?誰家沒受過“黑大門”的迫害?
地契呀,把人們心裡的怒火吹旺了!燃燒起來了!被壓抑的聲音從窮鄉親們的心底噴吐了出來:“啊呀!好歹毒啊!”
“真是黑到家了!黑心黑骨,肚子黑雜水的黑東西!”
“這比明搶暗奪還要厲害分哪!”
“把地還給宋家!”
“把地還給宋家!!”
“把地還給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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