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個個地交代了每個人所在村和周圍村的漢奸,可疑人的名字,並個個告訴了送情報的地點和時間,然後他又單獨把宋震海拉到牆角處,說:“龍窩鋪靠近牙山根據地,是煙青公路的心臟地區,又是棲霞、萊陽、海陽縣交界處,山勢險要,地形複雜,它既能成為敵人依賴掃蕩牙山抗日根據地的前哨據點,又能扼守煙青公路。
目前它在敵我鬥爭中的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所以敵人非常重視這個地區。這次敵人掃蕩,很可能在龍窩鋪建立據點,扼守這個咽喉。
‘毒蠍子’這隻毒蟲,看來是死心塌地投靠了日本帝國主義。這個漢奸走狗將來的動向如何,還不知道,不過龍窩鋪未來的鬥爭任務很艱巨呀!”
宋震海認真、嚴肅地點點頭,臉上透露出肅穆、剛毅的表情,說:“以後隻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和我說,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回過頭去看看,我們世世代代有多少人倒在那些害人蟲的毒手之下!我家裡的人是這樣,你家裡的人也是這樣,受壓迫受剝削的人民都是這樣!這千件事萬件事說清了件,:不起來乾是不行了!”
王長林望著這位鬥誌旺盛、疾惡如仇的同輩人,激動地說:“是呀!要想不受壓迫,不受奴役,不做亡國奴,就要起來乾,就要有勇往直前的決心,就要有不怕死的精神!有些人本來沒有死,大夥卻把他當成早已死了的敗類,有些人本來死了,可是大夥還把他當成活著的革命英雄,我們就是要學那永遠活在人們心裡的革命英雄!”
龍窩鋪的窮鄉親們,往縣衙門送的那張狀子,像石沉大海樣,點聲息也沒有。到了第天,正是龍窩鋪逢集那天,突然縣衙門派出人來了。
個法官,個法醫,在縣局子的十個匪兵保護下,耀武揚威地進了龍窩鋪。.
到街裡,那個法官站到個高台上,麵對著趕集的人群,裝模作樣地講道:“縣長愛民如子,在這國難當頭之際,極為體察民情,特派鄙人前來明察暗訪。諸位百姓有冤伸冤,有仇訴仇,王子犯法,與民同罪!”
講完,他掏出手絹抹抹嘴,被“毒蠍子”和“尖頭蛇”迎接到“黑大門”的客廳裡去了。
“毒蠍子”忙開了,裡裡外外,關照備至。
他讓辛把匪兵們請到偽區公所,擺上酒、菜,放上大煙槍,讓他們花天酒地鬨騰番。
“毒蠍子”給匪兵們每人特彆備了盒“炮台”煙,令“尖頭蛇”端著紅漆木盒送了去,拱著雙手,對匪兵們說:“眾位兄弟多多包涵!這裡是窮鄉僻壤,除了鬆毛就是石頭,爺沒什麼厚禮相送,隻是每人備了盒煙,略表寸心。望眾位給點麵子,千萬收下!”
匪兵們知道“黑大門”要來送禮的消息,都瞪著眼,蹺著腳,伸著脖子,口流涎水,兩手亂抓,不知要撈到筆什麼油水。
當聽到辛通報每人隻有盒煙時,都又跳又叫,嚷嚷開了。
靠近辛的個匪兵怒氣衝衝地說:“嘿!這真是蛤蟆墊桌腿,沒把我們當塊料!領爺的情了!”
另個匪兵的唾沫星子都噴到了辛的臉上,叫嚷道:“今日來到爺的地盤上,沒想到爺這麼大手大腳!俺這些小嘍羅們可不敢領受,還是請爺留下發家吧!”
辛那夾板子臉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他弓著腰,瞌巴起那雙老鼠眼,又是神秘又是賣弄地說:“弟兄們彆急!這盒煙,可有抽頭!人常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不妨弟兄們試試。”
匪兵們忽閃著眼珠子,覺得“尖頭蛇”的話有嚼頭。他們試探著伸手去拿煙,拆開看,每盒煙裡麵塞著疊沒沾指的老頭票。
匪兵們映映眼,作作鬼臉,向“尖頭蛇”點頭哈腰道:“這可得多謝爺的賞頭了!”
“毒蠍子”親自端著疊紅紙包封的、象半方豆腐那麼厚的元張的票子,送到倚在客廳內屋緞子被上的那個法官麵前,說:“區區薄禮,拿不出手來!鄙區長如有不周不到的地方,望多加照應!”
那個法官坐了起來,客客氣氣地把“毒蠍子”端的紙包推了回去,說:“不必了,來日方長。以後鄙人有求於貴府的時候,還望高抬貴手!”
“毒蠍子”吃了個窩脖,不知如何是好,雙手托著盤子僵在那裡,嘴裡吞吞吐吐地說:“閣下是不是嫌……”
“哪裡,哪裡,”法官解說道:“都是自己人,不必過謙。我這次來,明是審理官司,實是專程拜訪。貴區長在煙台有位顯赫的朋友吧?”
“毒蠍子”的棱眼動了兩動。他還摸不清這位法官是賣什麼藥的,隻好以攻為守,反問道:“不知您問的是······”
法官不動聲色地從內衣裡掏出封信來,雙手遞給“毒蠍子”,說:“您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毒蠍子”接過來看,正是煙台那個當漢奸的朋友給他的信。
他望著麵前的這個人,似解非解地道:“真沒想到,您也······”
那個法官“哈哈”大笑起來,擺著手說:“英雄所見略同嘛!時勢這麼混亂,每個人都在心裡打自己的算盤,我自然也要找條後路。不過比起您來,我晚走了步,以後敬請多加指點!”
“彼此,彼此,”“毒蠍子”的心放了下來,臉上的老肉也鬆弛了,雙手拱揖說:“至於這件官司,不知······”
“不在話下!”法官不屑顧地道,“我這就寫判決書,咱們不但叫他官司打輸,還得讓他吃點苦頭,償還失物,定他個誣告好人之罪!”
法官寫完之後,與“毒蠍子”手牽手走出“黑大門”,來到偽區公所,想裝裝樣子,宣判這件案子的結果。